石溫正渾身一顫,立刻站起身來,回頭看到了正站在自己身後的左朗。
左朗眯著眼睛,負著雙手,一雙閃爍著微光的眸子一會兒看向下麵的方孔,一會兒又看向石溫正。
“你在這裏作甚?”他的語氣略微有些凝重,像是在審視,又像是抱有某種懷疑。
石溫正心跳得很快,幾乎不敢直視左朗的雙眼。可是他知道,左朗疑心很重,若是不正麵回答他這個問題,恐怕接下來就要輪到他受審。於是對左朗長揖,說道:“回左大夫的話,今日剛好來這邊查看牢房,清點的時候發現冊子上有一處沒有記名,所以來看看究竟怎麼回事?”
“為什麼突然想起查看牢房?”左朗又問。
“因為近來快要入冬,雖然這麵是死牢,可是終歸大多是之前有過官職之人,也報效過朝廷,所以溫正想要問問寒暖,好備些過冬的被褥。”
牢房那頭突然傳來一陣大笑,還是撕心裂肺的笑聲。
石溫正的額角不由泛出冷汗,順著他的鬢發漸漸墜落。他的心跳得很快,身子甚至有些顫抖,那一陣笑聲更像是一根根紮在他身上的利針。
他方才是問過他牢房裏的東西的,裏麵的人也知道他的反應,若是牢房裏的人說出來,那他就會被當場揭穿。
左朗眯住眼睛,看向牢房。
石溫正吞咽下唾液,也回過頭看向牢房。
裏麵便說話了。
“區區小官都如此噓寒問暖,堂堂大夫卻人狗不如,哈哈哈哈!幹脆別當大夫了,趕緊來牢房裏與我作伴!!我必會好好折磨你,將你挫骨揚灰!!”
石溫正怔了怔,沒想到身後之人竟然替自己圓了這件事。
左朗則是抽了下臉頰,而後將視線落回石溫正身上,說道:“溫正心地純良,但要深知,那些人報效過朝廷,也同樣是朝廷的罪人,有些貪得無厭,欺辱百姓,死不足惜。你不需太過同情這些人。”
石溫正頷首作答,身後笑聲卻更甚。
左朗露出了厭惡的神情,說道:“溫正,別管什麼入冬不入冬了,隨我回去,有事要辦。”
“是,大夫!”石溫正應答,跟著左朗返回。
身後依舊傳來那可怖而刺耳的笑聲,石溫正忍不住又再度回頭看了一眼。
且聽那牢中之人大笑幾聲之後,拉著長音說道:“世間之法由人定!天法,地法,人法皆死!!死、死……都死!!!”
左朗側眸看了一眼,冷哼一聲:“喪家之犬,其吠也惡。”
說著,又加快了步子,似乎非常不願意停留在此處。
石溫正又看了一眼,若有所思。
……
辦完左朗交待的一些瑣事,直到夕陽西下,石溫正才終於能重返唐玄伊處。
他先將一封書信交給唐玄伊。是今日出行時被一個人莫名塞進他懷裏的,那人行的很快,隻在交臂時於他耳畔道了句“唐大理”三字。
唐玄伊一聽便知這是陸雲平的作風,因為知道石溫正是他的人的,也隻有陸雲平一人。於是接過信,小心將其拆開。
就在這時,石溫正提起起在牢房中所見之事。
“死牢裏關著一個人?”唐玄伊停下撕信的手,“禦史台也沒有做任何記錄嗎?”
“怪就怪在這裏了,據說是左大夫親自處理與那犯人有關的一切事宜,原本禦史大夫要關什麼人,倒也並不奇怪,可是他竟然一口就說出大理想要找的東西。”
唐玄伊放下信封看向石溫正:“他是怎麼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