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看看天,也知道是該回去了,紛紛起身道了句別,又說了一些感謝的話,並說回去後一定會把預防暑熱的辦法知會村社眾人。
還有幾個人迫不及待地問了幾句適什麼時候能再來,哪怕聽他講講故事也好。
適又多說了幾句,背起柴草,迎著紅彤彤的太陽,像是要去追趕落日一般,抖了一下肩膀,踢踏著草鞋離開。
才走幾步,蘆花在後麵喊道:“墨家的小哥哥,且等一下。”
“怎麼了?”
“你要從西門回去?正好路過一棵老桑樹,上麵的葚子又大又甜,我去摘些你拿回去吃。”
想到嫂子之前的嘮叨,適笑了笑,點頭道:“也好。”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相伴而行,蘆花跟在後麵,用力地托著柴草,想要減輕一點重量。
這一托,肩膀輕了許多,卻把重量都壓再了腰上,其實並不舒服。
適知道對方是好意,又不知道怎麼感謝自己,不好說什麼,便忍了半路。
到了那株大桑樹下,適將柴草放下,蘆花道:“你在下麵等著。我去摘,我爬樹可快了呢,這棵樹上的是旁邊嘴甜的了。”
說完,脫下草鞋,輕巧巧地抱著半人粗的老桑樹爬了上去。
爬桑樹,也算是中原女兒的看家本事。
斜坐在樹杈上,挑揀了一些紫紅色的葚子扔下去。
還在樹上,桑葉亂亂遮住了身影,卻依舊問道:“你嚐嚐,甜嗎?”
適依言拿起一串含在嘴裏,果然有些味道。
這也算是此時為數不多的水果,看著小丫頭熟練的模樣,平日也沒少吃。
撿了幾個枝條,將些好的放在蘆花帶來的瓦罐中,安靜地等她爬下來,手裏攥著一把紫的發黑的,遞到了適的麵前。
這是感謝,恐怕也是蘆花此時唯一能拿得出手的謝禮。
“這些最甜了,你吃。”
適笑著接過去放在口裏大嚼,讚道:“果然很甜。”
聽到適這樣說,蘆花的眼睛彎成了月牙兒。
“你這就回去嗎?”
“是啊,家裏等著我呢。”
“哦。”
愣愣地接了一句,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半天才道:“那就回去吧。”
適點點頭,背起柴草漸漸遠去。
蘆花站在樹下,看著遠去的背影,忽然想到他真的會來教自己那些東西嗎?
他真的會再來嗎?
他叫什麼名字呢?
他又不知道自己家住在什麼地方,又怎麼來找自己呢?
等過幾天爹爹的病好了,要不要每天都在田邊等他呢?
“他不知道自己家在哪,可是總不會忘了田在哪的……”
這樣想著,再看一眼已經和歸城的人混在一起的適,默默道了聲謝,拾起地上那些落下的葚子,折身去蘆葦蕩挖蘆根去了。
桑葚在樹上,可以送人。
蘆葦根在地裏,可以醫好爹爹的病。
“真好。”
她捏著一枚葚子,喃喃地說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