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了低著的頭,她知道陳江寧這麼說的意思,淩氏的覆滅都是因為方長河的死,在這麼一個哀悼方長河的日子裏,身為淩家最後的一個人,她又哪裏能夠好受呢?
“不好受又怎麼樣?是我們淩家先欠了他,父債女還,天經地義。”淩蘇這話多少帶著些自負,這也是這麼多年,她一直勸服自己的理由。
陳江寧卻嗤笑了一聲,不以為然的晃了晃頭:“你真的以為是淩錦堂策劃的一切嗎?你真的以為就憑淩錦堂一個人就能對付得了當年的方長河?”
淩蘇像是受了什麼蠱惑,呆呆地轉頭盯著陳江寧,許久才哽了哽喉頭問:“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當年淩錦堂並沒有參與進來,他隻是沒有事先提醒方長河而已,所以說方景天報錯了仇,所以說你們淩家是冤枉的。”陳江寧的表情是那麼地嚴肅,就好像這件事情早就是毋庸置疑的事實。
淩蘇被他的神情徹底地擊潰了,她覺得整個心都翻動了起來,就那麼懸在半空,慌亂的,總也抓不住重點。
“證據呢?”等她過了那陣恍惚有了一絲的清醒,她才想起來最重要的這點因素。
陳江寧已經走遠了,消失之前才指了指書房的方向:“你要的東西就在那裏,不信的話可以自己去看看。”
自己去看?那麼不堪入目的東西,真的可以“自己去看”嗎?眼見的,真的就是真相了嗎?淩蘇不想看,可是鬼使神差地,她還是往書房的門口走去,雖然這一路並沒有很遠,她卻覺得走了很久,像是有一個世紀那麼長。
書房裏的一切擺設都是那麼井然有序,就像是方景天,這裏到處都是他的影子,到處都有他的氣息,淩蘇覺得滯悶得很,她覺得空氣似乎也凝結了不再流動,她小心翼翼的翻看著書桌上的每一份文件,卻沒有找到她想知道的答案。
直到她一抬頭,正對麵的牆上掛著一幅方景天的畫像,那副畫掛得有些歪了,淩蘇卻盯著那張熟悉的臉,再也移不開目光。
她走過去,她撫摸著那裏同樣緊鎖的眉峰,她希望畫裏的人兒能夠說話,能夠告訴她陳江寧說的一切都不是真的,這一刻,她竟然開始希望,那個設計害死了方長河的人,真的就是自己的爸爸淩錦堂。
畫像被她壓得更加地往一邊偏去,這才露出了裏麵的暗格,淩蘇好奇的將畫像取了下來,才看清原來那是一個隱在牆裏的保險箱。
保險箱是雙鎖結構,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人打開了,淩蘇借著昏黃的光線仔細地打量了過去,裏麵隻有一個文件袋,還有一個款式過時了的錄音筆。
淩蘇覺得自己渾身都開始冰涼,一寸一寸,一直蔓延到了血液遊走的每一個角落,可是她還是拿起了文件袋,還是翻開了那份厚厚的早已泛了黃的文件。
她一行一行地看著,心也跟著一點一點往下沉,她的指節越來越蒼白,輕薄的幾頁紙,她卻覺得有如千斤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