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 愛難言(二)(2 / 3)

我吻著他臉上的傷口,臉上的淚流到我的嘴裏。我哭著說:“濤,不要走。求你。”

他一語不發的看著我,眼裏有痛,臉上卻麵無表情。我知道,我已經挽留不住他。

我哭著對他說:“走後,可要有書信告之平安,我無論沉淪安榮,也略少撕心。”

他搖搖頭:“前途渺茫,此去不知時日,斷難再見。就此便以生死永隔視之,勿以為掛,你多照顧好自己。”

我恨恨的看著他:“林濤,他日若再相見,我定不饒你。”

他看著我:“若來世相逢,定還今世相欠。”

說完,他轉身走向門外。我沒有起身相送,亦決絕的轉過身,淚如泉湧,我不動聲色。

待聽到大門聲響,我連忙跑出去,遠遠的看著他的背景,一點點的消失。

我的愛,從此不再。

我回到了父母家裏,慢慢的任時光去撫平我的傷口。我喜歡一個人靜靜的呆著,不喜歡熱鬧。亦不再寫詩作賦,那些東西害了我。最主要的是,我現在已然沒有了那份心致。

父母到處托人給我提親,我一一回絕不見。然後,有一天晚上,母親來到了我房裏。她坐在我床邊,我冷麵相對,雖然心裏有些怯對母親,畢竟,當初是我的執拗。

母親看了看我,她先開口說話了:回家已有半年有餘了。這樣下去不是辦法,總得為將來作個打算。咱們家倒是不缺吃少穿,你呆一輩子我和你父親也不會說半句不字的話。可是,卻保不住外界輿論不對咱們說三道四。將來你的日子要比我們長的多,我和你父親將來不在了,你的生活怎麼辦?誰來養活你?你不能為一棵樹吊死啊。

母親的這些話在我幾近麻木的心裏紮了一個洞,我的血在流。同時,也不得不睜開眼晴正視現實。

幾天後,我答應了一個提親的人。隻為聽說,那個人本份,可靠,有趣的是,他的命運和我何其相似,他的前妻棄他而去,難不成命運重新翻弄一次?

草草的辦了個婚禮,我便重新開始了一個家。

我不喜歡他,便去敬而遠之。時光就這樣不痛不癢的流著,我漸漸的對林濤已不再有想念時的疼痛。然而,我知道,幸福從此與我無緣。

春寒料峭,我獨自走在杏林裏,想起當初的杏花林裏與林濤的那次碰撞,又想起那每次花前月下的詩詞歌賦,還有那沒有痕跡的平常歲月。這些,在這杏林裏重想起時,便有著別樣的情緒。我淚又起,乍覺春寒刺骨。我摘了一枝杏花,趕緊回到房去。

插好了杏花,我便和衣躺在床上睡著了。夢裏,全是水,漫無邊際,我跑著,免得被淹沒,然而,一個浪拍來,我躲不過去了。我張嘴想喊人,可是我喊不出聲來,我急的要死,我冷急了。

我一下子睜開了眼晴,我還躺在床上,水,全不見了。可是我感覺頭疼的曆害,我想起身,起不來,我口渴的曆害。我很害怕,我渴望有一個人能在我身邊,給我一杯水,給我一點安慰,好象我所有的脆弱全都冒了出來,來嘲笑我。我被它們擊退了。

這時,他回來了,看到了我。

他急忙請大夫,給我倒水,給我煎藥,給我蓋好被子。

我看著他,哭了。

一個女人,所要的,還有什麼,不過也就是這些了。

而這,算是幸福嗎?不知道,可是又有什麼關係,女人終究是強求著幸福,而又妥協於這樣的“幸福”。

經過他精心的照顧,我很快好了起來。我知道,我的新生活該正式開始了,直到老去。那院杏花,結了滿院的杏,我坐在樹下拾著掉下來的杏,他在後麵跟著,多麼和美的一幅畫。

一年後,我有了一個孩子,我的全部心思便全放在了他身上。

一周年時,我去街上給他買玩的東西,碰到一個舊時熟人,也是詩友,我似不經意間問起林濤。他說,他啊,他後來流落他鄉,重做回他的教書先生,卻因為經常酗酒被辭退,後來生病死掉了。

我聽了,怔怔的呆了半曬。心裏象有什麼東西在剜,淚還是流下來了。趁沒被人注意之前,我趕緊走上回家的路。

回家,我終歸是有了一個家,這是多幸福的事。

果愛

也許,我從來都是幸福的,因為,我從來都是後知後覺的。

因為後知後覺,所以,當我疼痛時,事情已過了很久很久,久到,讓我忘記了,我為誰疼痛。

所以,一切的一切,對於我,無關痛癢。

也許,我注定,是活給別人看的。

我曾那樣堅定無比的篤定。我一生無愛,因為,我無法救贖,自己和別人。

在我的世界裏,隻有自己,抑或別人。

兩者的一樣在於,我都不相信,我不相信別人,因為看多了人性的陰暗麵,而不相信自己,是因為,不幸,我生活在那裏,從出生便沉浸在那黑暗的角落,所以,我從來都認為,陽光對於我來說是奢侈品。

我喜歡把自己甩入自己選購的謊言之中,瞬間華芳成全了我搖守已久的夢靨與幸福。

直到遇見了那個溫暖如玉的女子,素顏朝天的對著我微笑,口裏說著‘真好’的女子。

口裏說著,夢洋,你是個神話。我傾笑,頭依在她的肩。發絲隨風揚起。

喜歡在綠化的操場上,依著她的肩,閉著眼,任奢侈的陽光一寸一寸的碎在臉上,她說這時的我慵懶的如同一隻貓咪。還是隻貴族貓。

我笑,希望不會有被你壓死的一天。她曾對我說過,在寒色的冬天,她曾有過一隻貓,貴族貓,夜裏會靠著她取暖,隻是有一天,她在睡時翻身無意識的把它壓死了。

她刮著我的鼻翼說我,是壞孩子。

我喜歡把她帶到我母親的房間,淩亂卻溫暖。

隻是胡亂的推開床上的雜物,然後和她一齊倒下。我喜歡她壓著我,讓我感覺到來自她的溫暖,溫暖如玉,而且真實。

午睡時,她會給我講好多我不曾見聞的故事。然後微笑的問我,睡了嗎?

我隻是含糊不清地說,還沒。並不是想欺騙。我總是強忍著不睡去,因為喜歡聽那種溫暖的聲音。讓我感到片刻的安適,哪怕多聽一字,我也願意。因為飄泊了太久,太久,我到不了彼岸,我無法救贖。

我隻是本能的找尋片刻的安適,然後本能的離開。不論友情。抑或愛情。所有的東西,總會失去,所以我隻是在失去前離開,無所謂失去,所以不會悲傷,更不會痛。

我聽見她在馬路對麵大聲地對我喊,我希望你幸福,所以,你一定要幸福給我看。

我也對著那路對麵的她大喊,雪,謝謝你。

我總是會禮節性的對別人客氣。但唯獨對她不是,從來不是。

也許,在很久以前,她就不是別人了,我把她活成了另一個自己。而似乎她的存在就成了看我幸福,分享我喜悅的重要。

有時候在想,這樣的感覺,是不是就是親情?

她說,你待生人時,就如同一隻受傷的小獸,把自己的傷掩起,對外界樹起防備。你需要有人嗬護。

她說,我很多時候都覺得你有時很不真實,何獨有你我是判若兩人。和生人時,你像是個大人,總是恍若無物的定格著淡淡的微笑,任誰也讀不懂你。

我拋給她一個無奈的麵容。雪,你不懂。因為我無法救贖,但我要保護我想保護的人,我別無選擇,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我不知誰該信,所以索性誰也不信。

她撫著我的長發說,可,你還是個孩子。

原來,我還隻是個孩子,原來如此。但我早已被拔苗助長了,現在的自己,隻是何苗根未離土層的垂死掙紮。掙紮來的,是我賺的。

你說,我們活著為了什麼。我問她。

尋覓幸福以及有關幸福的一切。她依舊撫著我的頭發。

忽然間,我覺得以前渴望死亡,其實是一種慢性的罪,罪源是因為潛意識裏的陰暗麵。這種陰暗,黯的妖嬈。讓人畏懼,去不禁想觸及,像極冬日裏綻放的罌粟。分明不可能。可還是有人會走近探虛實。

她說,喜歡我長長的頭發,黑黑軟軟。像海藻一樣蜷曲著,像海的女兒中小柒的頭發。

她說,你是個怪孩子,豎著斷掌,從頭到尾,斷的那末完整。

我笑著抽走手,問,那是什麼意思?

她也笑,搖著頭推說自己也不知。滿眼恍惚。

我從不過問,我心知,該說時她會告訴我。

你說,為什麼有人會從我們身邊離開。我問她。

因為,我們身邊就那麼多位置,有人進來自然就有人出去。但,夢洋,不論怎樣,不論最後你身邊留下的是誰,我希望你幸福,所以,你一定要幸福給我看。

依舊有陽光,依舊奢侈,隻是我不自知,即使我用盡全力得向著陽光,也隻是加速了枯萎,我忘記了,自己似苔蘚植物隻喜陰潮,不論我怎樣努力,都變不成向日葵。

我們都是好孩子,老天會照顧我們的。

——舒軒

為什莫要叫你舒軒呢?我不解。

因為我的老婆。別人叫她軒,而我叫她舒軒。現在她離開了我。那末我就叫舒軒,紀念她也紀念我自己。

他說,夢洋,你是個怪孩子。

為什莫呢?

你看春晚看多了吧,學蔡明?嗯,因為你希望溫暖,等溫暖來了,你卻逃了,為什莫把自己打包的那末嚴實。不會呼吸困難嗎?

這樣,別人傷不了我,總是死了,也是自己憋死的,與別人無關。我敵視所有的別人。

舒軒的房間很小,卻又一張大大的窗,向著陽光和她柔軟的光,一如溫暖的舒軒,一個儒雅的孩子。

同舒軒一樣,我們喜歡奶茶,木瓜的。絲滑得如同過往及記憶。也許,那時,我曾快樂過。

一起去吃kfc時,舒軒喜歡靠著玻璃,要一份老北京套餐,他說,吃這個顯得愛國。然後會把套餐裏的蔬菜沙拉丟給我,其實我也甭兒愛國,外國人和我問路時,我說的英語,他們從未聽懂過。

哎,舒軒,你說我以後學什麼好?

夢洋,去學管理吧。範兒大,麵廣,官大,適合你。實在沒的管,你就乖乖處在家管理我。

嗯,好!

其實原來我以為我足夠明白。但恍然此刻,我對於一切的概念都很模糊。

也許,我從未明白過。後來的後來,我才發現,我看透了那麼多人的故事和牽掛,我告訴自己,夢洋,不要受任何牽掛影響,可終,我卻牽掛了所有。我強抑的要求自己,不要去在意任何人任何事,卻從未察覺,當自己強已要求自己的同時,實現了另一種在意,更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