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百思不得其解,詢問她理由。
“這輩子沒見過山,想看看而已。”她答。
說是這麼說,可她仿佛衝著天主教堂一處而去。
那天,風很大,沒什麼遊客。
她定定望向正前方的耶穌,眼神虛無軟弱。
“我和你說過吧,以後想生個女兒,好好疼她。”
不疑有他,他點頭:“我知道。”
“如果你是她的爸爸,能做到這點嗎?”
嶽歸洋當下“咯噔”一記,似乎體會出了她的話中之話,沉默。
果然,之後家中引起軒然大波。
身為局長的爸爸罵出了最狠的話:“你必須為年少輕狂買單,一刀兩斷,還是斷絕關係,二選一。”
他掙紮了許久,自私地選擇了自己。
原本以為將揪心的話講出口會如何殘酷,而她隻是默默轉過了身。
“你想清楚了?你知道我的脾氣,放棄了一次,就不會給第二次機會。”
他沉痛地發誓:“等我自力更生了,我會娶你,生個可愛的女兒,給你幸福。”
年輕的時候,什麼都不懂。
以為“自力更生”是件隨著年紀增長即可得到的事情,以為“娶你”是個網住人心的用語,以為“幸福”是個垂手可得的字眼,以為一切終會水到渠成。
一年後,他聽去了美國的同學無意中說起,她結婚了,嫁給了投資移民過去的富家子弟,兩人僅僅認識了一周。
他告訴自己,連打聽她消息的資格都沒有,心如止水吧。
醫學院和中醫學院,兩個學校離得非常近,有從前仍舊本校讀研的同學找他吃飯,發現他仿佛脫胎換骨,比大一時更沉淪,甚至過猶不及,抽煙喝酒全能。
如果不是不久後接到了弟弟的一席電話,他一定繼續行屍走肉下去。
嶽芪洋隔著太平洋和大片的美國土地,不急不慢地說:“我講個故事給你聽,聽完你別發表評論。”
親愛的弟弟幾年不見長成了小大人,他笑:“好啊。”
當他幹巴巴地陳述完,他遵守約定沒有發表評論,確切說,是太過震驚無法評論。
醫學院雅典娜,出人意料地延畢了半年,同學們隻聽聞是因為身體原因。他亦詫異,人流不需要休這麼久。
原來如此。
當晚,他找爺爺認真談了談:“宮外孕至一側輸卵管切除,對側剝離,再懷孕會很難嗎?”
“比常人難。但若好好調理的話也不是不可以。”嶽老如是回答。
他不語,半晌後抬首:“爺爺,幫我一次,轉中醫婦科吧。”
老人家不解:“這麼突然……為何?”
“因為我的一句話斷送了一條生命,我要用餘生贖罪。”
這些年,他們自然沒有聯係,天各一方。
嶽芪洋會不經意地透露些她的近況給他。她果然朝著女神的方向一發不可收拾,其中咽下了多少血、淚和汗他不敢去想。
所幸他悟性不錯,拜世家子弟所賜,全國一流的婦科名家能跟的全跟了一遍,逐漸成長。
年前成功聘上了中級,主任讚許地表揚他:“小嶽不愧為嶽家後人啊,恭喜你能獨當一麵、自力更生了。”
自力更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