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春運影像塑造的場景中,外來工群體各個層級的身份被含混化,最終融合為一種身份,即期盼著盡早回家的“外鄉人”。“大包行李、一張車票”成為他們共同的身份象征。無論經濟狀況、文化程度如何,購票難成為他們共同的困境,在影像中,他們表現出相同的憂愁、苦難與快樂。“親人團聚、回家過年”是他們共同的信仰。在傳統文化的籠罩下,外來工這一人群成為了與“本地人”形成強烈對比的“思鄉客”,並通過影像的細節描寫將這一情懷公之於眾,從而模糊了身份界限。
二、春運影像中的外來工歸屬感表達
1、“回家”:春運影像的永恒主題
從對曆年春運報道的分析發現,“回家”欲望是影像表達的主題。影像展現的是“風雨夜歸人”的悲壯場景一即使經曆苦難,也要“回家”,這個“家”,不是日常生活中尋常意義的家,而是給自己內心帶來安全感、欣慰感,並時不時引以自豪的“家”。這便是歸屬。春運影像對苦難描寫和悲情渲染,實質上是對“回家”決心的曲折表達,凸顯出“家”的召喚力量。長龍似的購票隊伍、如山似的行李包囊、刀割似的淒風冷雨,這些具有強烈震撼力的畫麵在隱喻著一種涵義:比起回家,這些苦難都能夠忍受。特別是春運報道中,外來工回鄉“摩托大軍”的壯觀場麵,更是在強化人們內心的“回家”欲望:長途跋涉,風餐露宿,安全隱患,這些都無法阻擋回家之路。
2、春運影像中的“家文化”呈現
外來工的“回家”欲望是中國傳統文化中“家文化”在春運影像中的顯現。“家文化”是以農業社會為根基的一種文化形態,外來工的歸屬心理正來源於此,它“是以血緣、地緣、親緣關係為基礎而形成的以家庭(家族)意識為中心的種種製度、行為、觀念和心態,它包括家庭(家族)結構、家庭(家族)觀念和家庭(家族)倫理三大要素。”血緣、地緣和親緣對外來工產生種種倫理規範,並且這種規範深植內心,並培植成為了這一群體的修養和信仰,因此,即使長年在外打工,仍將“家”等同於“家鄉”者大有人在。在工業社會和信息社會,“家文化”受到很大程度的衝擊,外來工的歸屬需求不如農業社會那麼強烈,但春運的自我鏡像讓他們信仰回歸,重新觀照自我身份。春運影像將外來工的“回家”壯觀場麵進行集中式和典型性展現,在一個特定時間點,讓積壓於這一群體內心的情感通過影像宣泄出來,從影像中,外來工強化了自我的“外地人”身份,也增強了“回家”的渴望。
3、春運影像對外來工歸屬感的建構
從曆年春運報道分析可知,媒體在有意建構外來32"回家”的概念,因為這既符合傳統文化倫理的要求,也契合了社會主流價值觀的發展。一方麵,平安回家、合家團圓,這些景象是傳統文化中的積極元素,有利於社會倫理的有序、和諧,另一方麵,政府和社會力量對春運這一盛大場麵的維護、對外來工回鄉之路的協助,有利於達成不同群體之間的尊重和理解,形成社會凝聚力。因此,我們可以依據這兩方麵來積極解讀諸多春運影像:緊揣著票根的粗糙的大手,意味著辛勞了一年,終於可以回家了;牽著父母衣角的兒童的特寫鏡頭,意味著回家與親人團聚;被大件行李壓彎了腰的大漢,意味著滿載而歸。對影像的積極解讀,增加了人們對外來工歸屬感的同情與理解,雖然這種“歸屬”與現有的生活背道而馳,屬於兩個“世界”,但媒體建構的概念與傳統文化和社會發展的利益都是一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