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不拘一格玩想象(1 / 2)

不拘一格玩想象

樂海博覽

作者:舒勻

這是一個突兀、奇怪但有意思的問題:音樂家究竟能不能從美術中讀出音樂,繼而演奏出來呢?我的期望值自然不是一首《蒙娜麗莎》小步舞曲或者《幹草車》奏鳴曲(The Hay Wain,即幹草車,英國風景畫家約翰·康斯太勃爾在1821年創作的油畫作品),但是英國女鋼琴家、指揮家約翰娜·麥克格雷戈爾(Joanna MacGregor)卻真的率領了她的小樂隊,將“畫出來”的樂譜演奏了出來。2013年10月,這場別開生麵的音樂會在倫敦的Jerwood音樂廳順利上演。他們演奏時的模樣仿佛就像是在翻看一本畫冊,而不像普通意義的讀譜。這樣的演出究竟“靠譜”嗎?我們這裏貼出的圖,都是他們這群“音樂自由主義者”在二十世紀七十年代演出時真實采用的“圖形樂譜”。

眾所周知,所有“正常”的樂譜都能一五一十地、明確地告訴你,在什麼時候,應該做什麼樣的事情,有時會注明怎麼做。所以,依照樂譜,我們可以解構幾乎所有的音樂。但是你可能沒有想過,在數千年前,當那些石器時代的人們沒有樂譜的時候,是如何記錄下他所吹石笛的音樂的呢?畢竟我們可以設想,依靠一支石頭笛子和遠古人類豐富的想象力,那些音樂完全可以具有一定的複雜度,未必都是簡單得人人能背誦啊。要證明這一點,你隻需要去今天的剛果原始森林,聽聽那裏的原住民是如何用簡單粗糙的樂器吹出複雜得難以置信的音樂的。沒錯,沒有樂譜,但是聽聽那些撲朔迷離的顫音哦,已經及其豐沛地表現出了大森林中各種生物日夜不息的聲響了。

歐洲音樂的記譜法,簡而言之,就是記錄下音樂進行和停止中的各種要素,包括音的絕對或相對高度、持續長度、強弱、音的裝飾法、樂器的演奏方法及表情記號等等。它的開山鼻祖是十一世紀的本篤會僧侶、音樂理論家阿雷佐的·圭多(Guido d’Arezzo),他把歐洲天主教堂內最初隻用一根線代表F音音高的方式,改良為了用四根線分別代表D、F、A、C,使得音高記譜更準確。另外,為了使視唱容易,他將聖約翰讚美詩的六行詩詞,取其每行開頭的第一個音節(ut、re、mi、fa、sol、la)定為音名,成為階名唱法的基礎。

雖然五線譜和先進的記譜方式已經存在,今天音樂家所麵對的,卻隻是一個由各種音符所組成的、並不嚴格的“框架”,因此我們才擁有了那麼多不一樣的詮釋版本,它們都在不約而同地提醒著我們:同樣的譜麵,到了不同的人手裏,就會產生一定的解讀誤差。因此樂譜不是手腳被縛的監獄,而是一次有著大致線路和回旋餘地的帆船航行。這也是為什麼克倫佩勒和卡拉揚的貝多芬會那麼的不同,哪怕是斯特拉文斯基自己,每錄一次《火鳥》和《春之祭》效果都會千差萬別的原因。

臨近二十世紀中葉,許多當代作曲家開始嚐試把噪音、電子音效甚至一些隨機的音樂元素加入自己的樂譜,這無疑對演奏者提出了許多挑戰——“這樣的譜子怎麼讀,怎麼演?”種種的不適應自然是正常的。許多新發明的記號、獨創的塗鴉、精心設計的花飾和音簇、巨大的回旋圖案,乃至許多令人心生疑竇的中斷和插入,大大顛覆了過去幾個世紀人們已經習以為常的記譜方式。比如,電子音樂的鼻祖之一施托克豪森就隻在他作品中保留了一點點傳統的記譜法,而他大多數的樂譜呢,業內人士說:“那些簡直算不得樂譜!沒有什麼操作性可言,有時複雜到要用放大鏡和直尺來測算音符之間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