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瑞:“部堂隻說一句,願否推薦卑職出任江西分宜。”
胡宗憲:“我不做欺瞞世人的事,也不做違心的事。你真想調任分宜,我可以再跟趙中丞寫信,那封奏疏不上了,讓他一個人上疏舉薦你去。”
海瑞深深一揖:“那卑職就等吏部的調令!”
一條沒有旗號也沒有告牌燈籠的大官船停靠在碼頭靠上遊的位置,幾個便裝親兵守候在船上,這是胡宗憲的官船。
又有一條也沒有旗號也沒有告牌燈籠的小一號官船停在碼頭稍下遊的位置,船板上站著臬司衙門兩個隊官和幾個兵士。
其實互相都麵熟,可這時胡宗憲的親兵在這條船望著那條船的人,臬司衙門的隊官兵士在那條船望著這條船的人,互相都不打招呼。
碼頭上田有祿帶著兩個差役氣喘籲籲地來了,走下了碼頭,望著這兩條船,低聲問領他來的差役:“是哪條船?”
一個差役指著停在稍下遊的那條官船:“那條。”
田有祿又瞟了一眼胡宗憲那條官船,這才猶猶豫豫向後麵那條官船的跳板走去。
上了跳板,一個隊官迎過來了:“是田縣丞嗎?”
田有祿:“卑職就是。”
那隊官:“跟我來吧。”
田有祿一進客艙便立刻跪下了。
客艙靠後部壁板前一張矮桌兩旁,左邊坐著錦衣衛那頭,右邊坐著另一個錦衣衛,兩個人正在下著象棋,那棋子有杯口大。
“將!”錦衣衛那頭把一枚大棋重重地“將”了過去。
田有祿打了個激靈。
“我輸了。”右邊那個錦衣衛掏出一錠小銀放到對麵錦衣衛那頭的桌麵上。
錦衣衛那頭的目光轉望向了田有祿:“還認識我們嗎?”
田有祿未答話先磕了個頭:“兩位欽差大人在上,卑職挖了眼珠子也不敢不認識。”
錦衣衛那頭一笑:“廢話。挖了眼珠子還要你何用。”
田有祿:“是。卑職還要留著眼珠子替欽差大人當差呢。”
錦衣衛那頭:“胡部堂來了?”
田有祿:“是。正在縣衙跟海知縣說話。”
錦衣衛那頭:“那個齊大柱也跟他來了?”
田有祿:“是。正在縣衙後宅幫海知縣家裏做事呢。”
錦衣衛那頭和另一個錦衣衛碰了一下眼神。
錦衣衛那頭:“交你個差使。”
田有祿:“欽差大人隻管吩咐,卑職立刻去辦。”
錦衣衛那頭:“你到縣衙後宅直接找齊大柱,告訴他趙中丞有要緊的話囑托他,是有關如何照看胡部堂的話。叫他不要驚動胡部堂。”
田有祿:“這個好辦,卑職立馬把他叫來。”
錦衣衛那頭:“去吧。”
田有祿又在艙板上重重磕了個頭,爬起來退著走了出去。
錦衣衛那頭又拿起杯口大的棋子擺了起來:“再來!”
海母在上,海妻帶著女兒在左,右邊的位置空著,齊大柱卻拉著女人在下位坐下了。
海母:“這邊還空著,坐在那裏幹什麼?坐這邊來。”
齊大柱:“老夫人,能陪你老一桌吃飯已經是小人和小人媳婦的造化了,這就是小人和小人媳婦該坐的地方。”
海母把筷子往桌上一放,端嚴了臉:“坐到這邊來。”
齊大柱和他女人自見到海母一家以來便其樂融融,這是第一次看到海母森嚴的麵孔,二人都是一怔,互望了一眼,都想起了海瑞那張麵孔,便都笑了一下,端著各自的碗筷,走到了右邊的空位上坐下。
海母的臉這才又舒展了:“吃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