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茂才:“十萬匹絲綢。”

那徽商聽後立刻愣住了,其他商人也都愣住了。

好久那老年徽商望向鄭泌昌:“鄭中丞、何大人剛才說每五座作坊今年就要給朝廷十萬匹絲綢?我們沒有聽錯吧?”

鄭泌昌也隻好答道:“是十萬匹。”

那姓王的中年徽商:“可五座作坊,今年滿打滿算織半年,最多也隻能織出一萬三千匹絲綢。豈不是要倒賠八萬七千匹?”

所有徽商的目光都緊緊地盯著鄭泌昌。

何茂才又有些急了:“真要倒賠八萬七千匹,鬼都不上門了。說了,這是筆細賬,得慢慢算。”

正說著,楊金水那個隨從太監走進來了,打斷了他的話,徑直向楊金水身邊走來。

鄭泌昌、何茂才立刻望著他。

那隨從太監繞到椅子背後,在楊金水耳邊低聲說道:“公公,宮裏有差使來了。”

楊金水倏地站起了。

鄭泌昌、何茂才立刻便顯得緊張起來,先望望那隨從太監,又一齊望向楊金水。

楊金水當然知道這個“宮裏的差使”是上諭到了,見鄭、何二人如此緊張,立刻輕鬆地說道:“我知道,是針工局催要皇上今年萬壽的衣料。”說著望向鄭泌昌、何茂才:“我得失陪了。二位大人跟他們慢慢談,談好了來告訴我一聲就是。”

何茂才似乎信了他的話,立刻站起來說道:“當然。公公還要簽字呢。”

鄭泌昌也站起了,臉色卻沒有何茂才好:“公公,這麼多年了,織造局的賬隻怕一時片刻也算不清。公公交割了差使能趕過來更好。”

又是弦外之音,楊金水依然不露聲色:“好,能趕過來我自然趕過來。”

那些徽商也都站了起來,楊金水向他們也點了點頭,這才向外麵走去。隨從太監緊跟他也走了出去。

同樣是一省的巡撫,趙貞吉卻顯得比鄭泌昌有分量。一是因為此人在當朝理學一路也算個人物,朝廷的清流多有奧援,如徐階、高拱皆與他私交甚好。二是此人為官尚算清廉而且治理地方屢有政績,這才被嘉靖派駐全國最重要的省份南直隸出任巡撫。這次調任浙江無疑也是嘉靖的臨危授命,帝心期望之殷可見。

現在坐在這裏,無論是楊金水還是四個錦衣衛都對他甚是恭敬,讓他坐在中間的主位,楊金水都隻坐在他的側旁認真看著上諭。

“有趙大人主持浙事,這下好了。”楊金水看完上諭立刻發出一句感歎。

趙貞吉當然不能慨然受之,答道:“萬事叢錯,還得靠楊公公和各位同仁戮力同心,共濟時艱。眼下要緊的是立刻捉拿鄭泌昌、何茂才,追查沈一石的家財。”

楊金水沉吟了片刻,抬起頭望著趙貞吉:“上諭都說了。咱家的意思,稍等一等,我派人把他們二人叫到這裏來,再行緝拿。”

趙貞吉:“聖諭煌煌,要拿人就應該到巡撫衙門宣旨,正行緝拿。”

楊金水望了望他又望了望四個錦衣衛:“都是自己人,我這裏就說了吧。人是注定要拿的。可鄭泌昌、何茂才現在正跟幾個徽商在談接手沈一石作坊的事。咱家說把他二人叫到這裏來,就是為了不要嚇退了那些徽商。”

“沈一石的家產現在要賣給徽商?”趙貞吉立刻變了臉色,站了起來,“上諭可是叫我來追查沈一石的家產,怎麼能現在就賣給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