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時珍:“我問你郎中在哪裏?”
王牢頭望了望他,沒心思跟他生氣,便吩咐熬藥的差役:“給他一碗藥,讓他走。”
熬藥的差役便從旁邊拿起一隻碗,用竹勺筒從大鍋裏舀出湯藥倒在碗裏一遞:“拿去吧。”
李時珍接過那一碗藥,順手往地上一潑:“這藥不能吃,叫你們郎中來。”
“哪裏來的混賬東西,竟敢潑衙門裏施的藥!”王牢頭倏地站了起來。
李時珍:“哪本醫書上說過,衙門裏的藥就不許潑?”
“來鬧事!”王牢頭平時那股凶氣又冒出來了,對熬藥那差役,“拉出去,交給外麵的弟兄,問清楚是誰叫他來鬧事的。”
那差役:“六老爺,海大老爺說了,這個時候不要跟這些災民計較,不理他就是。”
“越讓越上臉。有事我擔著。拉出去!”王牢頭喝著,一把搶過那差役手中的竹勺筒往鍋裏一扔,沒料想被扔的竹筒濺起的熱湯水迸了一臉,燙得跳了起來,又疼又惱,便一把揪住了李時珍的衣領,“走,跟老子出去!”揪著他就往外麵走。
側院的院門外海瑞和譚綸走進來了。
“老爺來了!”
“老爺!”
“大老爺!”
月光和燈籠光下,院子裏那些病人看見海瑞和譚綸走了進來,紛紛坐起,向海瑞致意。
“躺下,都躺下。”海瑞一邊打著招呼一邊偕著譚綸從涼棚間穿行過去。
王牢頭正揪著李時珍的衣領往這邊走來,譚綸對麵望見便是一驚,正要向前嗬斥那差役,對麵的李時珍用目光止住了他。
王牢頭看見海瑞,便屈下一邊身子行了個禮,那隻手依然揪住李時珍:“太尊來得正好,這些人真是無法無天了。”
海瑞問王牢頭:“什麼事?”
王牢頭:“太尊說得好,‘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太尊對這些人越好,他們便一發不知好歹了。就這個人,竟敢把太尊施的藥潑了。太尊說如何發落吧?”
海瑞聽王牢頭這一番混說眉頭立刻皺了起來,可當他望向李時珍時,立刻一震,對王牢頭:“把手放了。”
王牢頭兀自不肯放手:“他潑了藥還不打緊,還說你老用的藥錯了。這分明是在煽動災民鬧事。太尊,這可饒不得他!”
海瑞喝道:“放手!”
王牢頭這才鬆了手,兀自恨恨地望著李時珍。
海瑞將兩手在胸前一揖:“敢問先生可是李太醫?”
王牢頭見海瑞竟向這個人行禮立時一驚,一口氣提到了嗓子眼,直望著李時珍。
李時珍既不還禮,也不接言,隻搖了搖頭。
海瑞一怔,回頭望了望譚綸:“他不是李太醫?”
譚綸知道這兩個都是怪人,沒想到見麵時又有這段插曲,這時被李時珍的目光製止,隻好站在那裏不置可否。
海瑞便望了望李時珍:“有病養病,不要鬧事。”說著目光便向前麵望去。
王牢頭憋在嗓子眼那口氣這才長吐了出來,立刻湊過來給海瑞扇著扇:“太尊找誰?”
“我找誰不要你管。”海瑞依然向四周望著,“你剛才胡說什麼‘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我什麼時候跟你們說過了?為百姓做一點事便不耐煩,不情願在這裏熬藥你可以回去。以後要敢再拿聖人的話瞎說就自己掌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