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銳一時怔忡,之前沒問出的答案,眼前的哀婉,加上四年之後奇妙的重逢,千頭萬緒溶入乍驚乍喜的心思,使他什麼都不想做、不想管,隻求能找個安靜的位置,和她一起把前因後果掰開,晾曬在陽光下蒸發得幹幹淨淨,最後,隻剩下他和她。
送走了秦銳,含笑坐車上出了會神,心情完全平靜下來後,本要回農舍,忽又想起安子辰是強撐著出的院,應該去看看他吧?慮事周全,放低姿態,將來“談判”的時候,多少還能爭取點同情分。
含笑的臉微微有些放紅,但是,並不影響她轉動方向盤往她倆市區的家駛去。
快下班時,安子辰的手機響,他很意外居然會是家裏的電話。接通時,還沒想好這一次是應該顯得淡漠還是如常,那頭已低低柔柔在自說自話:“我煲了芸豆豬肚湯,你……晚上回不回來吃飯?”
“什麼?”安子辰那是相當地懷疑自己的耳朵有沒有聽錯。
含笑咳嗽兩聲。
“我……想想,”他握著手機的手微微有些發抖,靜默片刻,說:“好,我回家。”一個“家”字,落得又重又長。
本是打算早點回去,結果,當天掃尾的幾項工作弄完,也是夜色彌漫。安子辰開車進小區,遠遠望見公寓頂層的燈光,不由自主地想起很多個曉光還未完全占領城市天空時,父親也是亮著燈,備好包子、油條,催促跑完晚班車的他吃完後趕快睡覺。母親去世那年,他不分白夜班地跑,累得臨到家門口了趴車上暈倒,睜開眼時,看見家裏亮出來的光亮,心裏知道,那是家,為了它,再苦,再累,都值得。
含笑不僅煲了湯,還蒸了一小盅山藥,特特放在安子辰麵前。看見是山藥,安子辰兩條很有氣概的眉頗為為難地揪到了一起,模樣顯得有些滑稽。含笑想笑又給強忍住。
“還是你吃吧,這味……我吃不慣。”安子辰遲疑著將碗推到她麵前。
“不行,特意給你蒸的,健脾養胃,飯吃不吃都無所謂,這盅山藥你可得吃。”瞧著安子辰曆來的冷硬因著一盅山藥而變得畏怯,含笑上了些頑性,“大夫說了,養重於治,以後我每天都給你蒸一盅。”
隻顧著捉弄人,沒留意到自己說的是“每天”。
安子辰的眉頭跳了跳,沒再說話,抓起勺匙一小勺一小勺地盛著吃。他吃得很慢,不時還停下來,用瓷勺搗鼓著那些含笑已經切得很小塊的山藥,搗出一盅黏黏稠稠的山藥糊後,也沒吃下去多少。抬頭看含笑,她正瞪著那盅“漿糊”,兩根好看的眉毛糾結著慢慢由橫變豎。
安子辰閉眼,三兩口塞進嘴裏,使力咽下,睜眼看她笑容可掬地盛了碗豬肚湯,遞過來,“今天的針藥打了嗎?”
雖然強行出了院,醫生還要是開了一堆針藥讓打完。安子辰前腳取了針藥單,後腳就沒想過要再邁進醫院,此際讓含笑問得一愣,臉色變得訕訕:“不用了,我全好了。”
含笑的眉毛又開始直立運動。安子辰快速喝完那小碗湯:“我還要喝一碗。”
收拾了廚房,含笑到門口換穿皮鞋,見狀,正坐在沙發裏拿著搖控器不停轉換電視頻道的安子辰直直起立,疾速邁前兩步,又驟然收止,慣性之下,差點摔倒。
“你還不換鞋?”含笑奇怪望過來。
“我也去?”安子辰模樣傻傻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