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5年3月,在經過蘇聯專家3個月的培訓後,我們坐了一夜火車抵達新的荒原。這裏是三江平原上最肥美的黑鈣土草原,有一萬多公頃荒原可供開采,是大有可為的新戰場。下火車後,我們被帶到一個有兩座房子的大院子裏,其中一間靠近門口用席子擋成的一小塊土炕,就是我們幾個女同誌的臨時居所。距離大院不遠的簡易糧庫曬穀場上,停滿了剛從火車上卸下來的拖拉機、康拜因和各式農具,還有拖車。
我們坐在大炕上,等待分配和交待任務。這時我看到了老場長周光亞,他的臉上已經有了皺紋,繃著那張嚴肅的臉。坐在旁邊的是他建通北農場時的親密戰友和麾下大將王蔭波。見到他們二人,我高興得顧不上開會,一下子跑到他們旁邊,就要跟著周場長去工作。我被分配到五分場擔任斯大林-6型康拜因車長,在這之前要幫忙將場內的農機具登記歸類。早春的北大荒,早晨地麵還結著冰,中午就化成暖暖的水,太陽剛一落山就又結冰。糧庫存放農具的地方是塊窪地,我淌著水工作,每天褲腳濕了幹幹了又濕,任務完成時我也病倒了,發著40度的高燒。我被來拉康拜因的拖拉機手放在收割台上,稀裏糊塗地被帶到五分場。朦朧中,我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說:“她發著高燒,你們竟敢把她拉回來?”我掙紮著睜開眼睛,看到了在王崗培訓時,對我們關懷備至的專家保健醫盧劍影。幾天後,經過他的精心治療,我能拄著拐棍下地了。我盼望著早日好起來,投入到建設中去。
五一節到了,總場舉行誓師大會,國務院正式給國營友誼農場命了名。場長王操犁將一麵五星紅旗冉冉升起。大會開過之後就要正式向荒地進軍了。我被分配到十隊,是五分場的第一個生產隊,隊長是從吉林省洮南縣來的縣長,叫顏世良。五分場場長李直是延安大開荒時的老戰士,解放後進京擔任雙橋農場場長。這次他和周光亞還有一分場的夏林,都是作為農場場長中的精英調到這裏的。二分場和三分場的領導則是部隊農場的場長。農場的機務副總工程師是王蔭波。
盧大夫是分場醫院院長,他不許我工作,囑咐我好好休息。遠處拖拉機的轟鳴聲震得我躺不下去,我掙紮著爬起來,拄著拐棍來到農機場,遠遠的就見到兩台拖拉機停在哪裏。這時我完全忘記了自己還沒痊愈,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爬上了其中一台拖拉機,摸摸水箱裏的水還很熱,油箱剛加滿油,我使足了力氣,把小機器給發動起來。這下可驚動了負責這車的換班駕駛員和農具手,他們馬上朝我跑過來。通過聊天,我才知道,這台拖拉機的負責人張保根是一隊機務副隊長,已經連著幹了兩個班,這會兒正在休息。副駕駛員由於沒開過大車,經驗不足,拉著兩台犁開不好。聽了這話,我也顧不上盧大夫的囑咐了,請他們幫我掛好犁,就開著這台斯大林80拖拉機下地開荒了。
晚上交班時,是農具手賈三寶從駕駛室裏將我抱下車的。顏隊長見了,便責怪我不好好養病。我央求顏隊長讓我參加開荒,還強忍著腿痛跳了兩下。經不起我的軟磨硬泡,顏隊長勉強同意讓我試試。能再次參加開荒了,我內心十分高興。一封封飽含著熱情的信件,從全國各地寄來,給了我極大的鼓舞。我無法一一回信,就拜托日夜和我們一起奮戰的《黑龍江日報》記者羅溟代我感謝這些人對我的關懷。
團委書記劉文儒向我們發出7月1日向黨的生日獻厚禮的號召,要求團員帶動周邊青年,動腦筋想辦法,提高開荒速度和質量,提前完成開荒任務,以優異成績響應團中央在北京召開的建設社會主義第一次積極分子大會。勞動競賽如火如荼,開荒戰場上你追我趕,我們在6月23日就完成了開荒任務,並且還支援了兄弟隊。我和十一隊的趙未,十二隊的戰慶國在祝捷大會上被戴上了“十大開荒模範”的大紅花,內心無比的自豪。(未完待續)
(作者係北大荒知青,中國第一代女收割機手,已退休,現居北京)
責任編輯/杜金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