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卿言默默看了片刻，點頭：“火候掌握得極好，加入了牛乳熬製，再搭配上幾點綠色裝飾外形，這道湯單是看著也令人食指大動。看起來，這道菜應該是孫叔做的。將雞湯小火慢熬六個時辰，分十二次加入牛乳，攪拌一刻鍾，靜置一刻鍾，再攪拌一刻鍾。最後的肉完整卻又鮮嫩，入口即化。雞骨頭也煮得可以直接吃掉，味道煮進了骨頭，別有一番味道。這個雞，必須選用不足三個月的小雞，又以初冬時節喝雪水長大的雞雛為上佳。這道菜……”
感覺他能用平靜到不帶有一絲起伏的聲音，偏又語速極快地將這道菜的做法背誦一遍，趙柏翼立刻打斷了他的話：“好了七弟，我明白了，這隻雞很好吃。”
擺脫了他的鉗製，趙卿言坐直身，整理了一下衣袖上的褶皺：“的確好吃。但是這道菜通常要用兩隻雞，一雌一雄，各取一半，分烹兩道湯。而且這個雞，必須要是二月有餘，不足三月，才是最佳。十三叔麵前的那份湯，是用一隻雞烹熬而成的，所以味道會差上幾分。而二哥的這半隻雞——在它是完整的一道菜的時候，就做法而言，要更加完善。二哥的這個雞，是宮裏特別養來吃的肉雞，喝的是泉水，吃的是補血益氣的中藥材，睡的是棉花鋪就的竹筐，所以……”
看著趙柏翼滿臉的愕然，趙卿言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二哥，你別那麼看著我，我有點怕。”
趙柏翼拍了拍自己的臉，將微微扭曲的表情糾正過來，神色莊重：“七弟，有件事你一定要如實告訴我。”
趙卿言一怔，以為自己鬧得過了，連忙收了笑意：“二哥你說。”
“你……”趙柏翼將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你學這些菜的做法，莫不是像你背書一樣過目不忘吧？”
趙卿言深深看了他一會兒，然後緩緩問道：“我何時過目不忘過？”
趙柏翼愣道：“你不是一直過目不忘嗎？”
煥王從宮人手中要過了碗，動手盛了一碗湯：“他啊，還是要看個三兩遍的吧。”將兩碗湯盛好放在趙柏翼桌子上，往趙卿言那邊揚了揚下巴。
趙柏翼連忙端了一碗湯多的，放到趙卿言桌子上：“還溫著，趁熱喝。”
趙卿言遲疑的看著麵前的雞湯，抬頭看向煥王，微微一笑：“那我就不客氣了啊。”
煥王點頭：“嗯，喝完記得評價一下。”
趙柏翼附和：“王叔讓你喝完了不要忘了誇讚一下這雞養得好。”
趙卿言笑笑，端起碗，慢慢將湯喝盡。帶著牛乳特有的甜香，又恰到好處的融入了雞肉的鮮味。雞肉下鍋前簡單的研製去掉了肉的腥氣，六個時辰的烹熬，用牛乳化去了油膩，又用雞湯解去了牛乳過分的甜味。入喉潤滑，不甜不膩，便是趙卿言這般口味清淡，又吃慣了美味珍饈的人，也挑不出毛病。
何況，這道湯還是趙卿言在今日烹調這碗湯的禦廚手中學到的。
原以為強咽下這碗湯一定會不適，但微溫的雞湯入腹，難受的感覺反而減輕了幾分。
見趙卿言的眉梢不經意的舒展，煥王向趙柏翼得意的一挑眉，然後看向侄兒：“味道如何？再盛一碗嗎？”
趙卿言淺笑道：“很好喝，可惜我喝不下更多了。”
趙柏翼隨口道：“反正王叔養了一府的雞，夠你喝一個冬天的了。”隨手拿起湯碗，嚐了一口，眼睛頓時一亮：“王叔，下回有這個雞湯，記得叫上我！”
煥王撇撇嘴：“沒你的份兒，想喝自己養去啊。”
趙柏翼立刻將目光投向堂弟：“七弟，咱倆打個商量唄？我去王叔府裏偷來幾隻雞，你把雞燉了，咱倆一人一半如何？”
煥王好氣道：“你敢！”
趙柏翼得意的一笑：“我為何不敢？”
煥王欲要再言，卻見舞姬退下，仁宗抬手，顯是有事要說，便止了話頭。
仁宗將目光投向趙卿言，含笑道：“墨兒點一曲《關雎》，可是有什麼美人欲求？”
趙卿言微怔，繼而笑答：“皇叔說笑，二哥方才還笑我每日隻紮在書堆之中，彈琴書畫都是消遣，哪裏會有什麼美人欲求？”
仁宗笑著看了一眼趙柏翼：“你二哥十七歲便成了婚，你如今已經及冠，也是該成一門婚事的年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