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朋友失蹤(3 / 3)

應該不會有錯,我說,他或許飛竄去馬路對邊去了,你在這邊,我過去找找。

我也去,女人說,抓到這天殺的我非剁了他不可!你還說呢,我早說這類人不是什麼好東西,早知就不該放虎歸山,肯定對羅明下毒手了,你別安慰我了,我知道,我知道肯定是,你別再勸我了,肯定是對他下毒手了!她邊說邊在馬路中間哭了起來。我一時手足無措,真不知怎麼勸才好。近邊些開車者都搖下車窗看著我們。好在這會已堵車了,不然真會招人罵的,我想。車尾排出的未燃燒盡的汽油味熏得我夠嗆,在這一大塊地方我沒見有飄落在地的雪花。前後打望,一輛輛車輛,真有點像動畫片中一隻隻列隊出操五顏六色的甲蟲。我設想著甲蟲們笨拙而可愛的交流表情,它們使我嘿嘿地笑了起來。

記得朋友曾好幾次跟我說過,他喜歡步行和騎車,越來越討厭開車,他說他受不了堵車等待的那一刻,無法忍受,他說他喜歡陶淵明式的生活,那場景畫麵經常出現在他的夢景之中,他說他起早摸黑地打拚,不是或許,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享受那種世外桃園般的生活,你是理解不了,他一直說我理解不了…

你看,阿莉你看他們在那兒呢!

果然是的,這下我看真切了,那位似不問世事的大胖子正喊著在向我們招手,汽車馬達喇叭聲淹沒了他的聲音,我聽不清他喊話的內容。

當我和阿莉這女人跑近時,才見並不隻他一個人,另兩個人也在,他們仨笑嗬嗬地看著我倆,這使我真有點像是被耍弄的感覺。是的,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我們才等著你們,山羊胡子說,要不誰會這麼傻,等著你們來抓。

我真恨不得咬了你們!女人說,你們到底交不交我家羅明,再不交我可又要報警了!

女士,那位眉目間那麼一股清朗之氣者說,這好像已是你第四次報警了,定人罪狀可是需要確鑿證據的,你屢次三番冤枉人家,不覺得有點過分嗎!

同這種小女人你能說得清理嗎,似不問世事的大胖子說,我們還是走我們的路吧,這烏煙髒氣的,是人住的地方嗎,你們是不在乎,我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你還想溜嗎,想得倒美!女人邊說邊跑前拉住了他的衣襟,說,這一次我不會那麼傻了,我得拴上你你才可走!

你要覺得可行就這麼來吧。大胖子打了個哈哈說。羅明婆娘臉皮可真厚,我聽他們兩位在說,我算是服了,招搖過市,一個女人拖住一個大男人也不覺得臉紅,成何體統!話是這麼說,也很有理,不過為了不致再次被他們溜脫,也不失為是一著沒有辦法的妙棋高招。隨著他們的路線,我們就這樣走到了一條大河邊。我聽到河岸邊有個女人在哭,我其實老遠就聽到了,但一直沒開口問。沒問是因為一直捂著嘴鼻趕路,大河裏隨風漂蕩上來有股說不出的惡臭味,熏得人差點要吐,我們中沒一個是不捂嘴鼻的。大胖子第一個開口說話了,他對我說,這位朋友,你不妨過去聽聽那大嫂是為啥事而哭的?

我不言語,看看朋友妻子,她向我頓頓頭,說,你去吧,我拴著他呢,青天白日,在本姑奶奶麵前,量他們也不敢耍什麼陰謀詭計!

我就快步走去問了,我沒問之前,我又近前看了幾眼河水,這河水說黑也黃,說黃也黑,我上前時,因沒捂嘴鼻,頭昏目暈了一陣。說真的,我很熟悉這條河,在我還未到二十歲的時候,也曾路經這條河,當時因趕路趕得渴了,再也顧不上許多,捧上來就喝,河水很是清澈,喝著有一股青草味,還有類似茅根一樣的甜味。當時我在河沿邊,可望得見河底下柔軟的水草和一隊隊歡快遊動的魚群。這會我看河中間,有個男人在一條小形木船上,用網在打撈著河裏一片白花花的什麼東西。我看不真切那是什麼東西,就問路人,路人告訴我說:那不是已死去快腐爛的魚嗎,看來他們一年的辛苦又泡水了……我看河岸邊的那位女人邊哭邊在與路人在訴叨著什麼。這時我突然覺得渾身癱軟,再也無力過去打問事情的詳細起因,便走了回來。

你過去問了嗎?那位似不問世事的大胖子問我。

沒有。我說。

你是怎麼了?怎麼不過去問個清楚呢?朋友的妻子詫異地問我。

他可能心裏難受。大胖子說。

我們離開河道,沿著一條鋪著碎石子的小路向前行進,這時已聽不到河岸邊那位女人的哭泣聲,大河上空那股惡臭味也隻嗅到隱約一點點,盡管還是不好受,不過比剛才好多了,用不著捂著嘴鼻走路,感覺一下輕鬆很多。朋友羅明失蹤出走的原因正在我腦中一點點開始變得清晰明朗起來。我掏出煙,動手點上一根。你們要抽煙嗎?我問他們三個。他們向我擺擺手。我邊抽著煙,邊觀察著他們幾個的走路動靜,我一直形影不離跟在阿莉這女人身後兩米之內的距離,盡量不讓自己再回想剛才有關大河裏的一係列前後之事。

你們想帶我們去哪兒?這時我聽阿莉這女人跟他們在說。

不是說要我們帶你去找你失蹤的老公嗎,他們中其中一個說,非要說我們把他藏起來了,根本是無中生有之事,拉著他跟著我們幹什麼呢?何必一意孤行,我看你倆還是早點回去吧!

我不回去!你們死了這條心吧!不找到羅明這人我是不會回去的!女人說。

那邊好像有一個工廠,走近後我才看清這是一處肉豬養殖場,遠遠看來我還以為是一個已廢棄的工廠呢。這時我開始感覺有點饑腸轆轆,我本來想就近找家連鎖小賣部買點什麼充一下饑,當然最好能找到一家小飯店,找來找去沒一家,又不敢跑遠些去找,主要是不放心這邊阿莉這位女人。我這兒還有一個大餅,你們要覺得餓就將就著吃些吧。大胖子說。也不知他是什麼時候藏在懷裏的。

我要!你分我一點!阿莉首先舉起了手。大胖子就分了一塊給她。看來她也餓壞了,有點饑不擇食。

我是最後一個才分到的,他分我時,他手邊還剩兩塊剛分開的大餅,他比較了一下,然後把那塊大一點的給了我。他給我時我看到了他那雙慈愛的目光,我的一顆心不由地顫了一下。

大餅挺厚實的,裏麵有一些切碎的青蔥,像是從爐裏烤出來的,外表皮不帶一點油,咬上脆中帶軟,我沒幾下就把它吞下肚了。

你去那邊討點水來。大胖子對我說,他給了我一隻紫砂缽。我愣了愣。你想喝水嗎?我問女人。去討點來也行,女人跟我說,我正渴了,你去吧,看來他們還真不是什麼壞人,放心去吧,不會有事的。

我拿著紫砂缽走向那家肉豬養殖場,我邊走邊想著當年玄奘孤身西行取經那情景畫麵,真難為他了,我想,要我可能辦不到這點。記得朋友羅明說過,一切魔都來自我們的內心,保持內心的純真,才是我們所要努力做到的。我沒進門,就已嗅到裏邊豬糞味與化學顆粒激素飼料混合難聞的氣息,讓我一時又適應不了,我趕緊憋住了呼吸。我找了好久,也沒見有管門的人。我聽到裏邊有說話的聲音:這已夠便宜的了,放兩三天又怎麼著!切解攪碎放上調料味精作餡料又沒什麼大礙!接著我看到有人從裏邊抬出兩頭未成年的豬來,豬是死的,肚子發青,鼓得有點誇張,我從沒見過原來病死的瘟豬是這樣的。你是誰?誰讓你進來的?!有個男人厲聲問我。我來討點水,我說,你能不給我倒點開水。我們這裏沒有,你上別處討吧!男人說。

我就這樣跟著倆位抬豬的男人來到的外麵。豬也不大,估什也隻百來斤,他們一前一後,各提著死豬的兩條前爪後腿,哼哧哼哧走向停在那邊的一輛麵包車。我邊走總忍不住瞟幾眼死豬,我能看得到豬肚子下發青的內髒,感覺它們要流蕩出來一樣。你們要把它們葬哪去?我問他倆。心想這病死的瘟豬體內必定已爬滿無數病毒細菌,應及早處理才是。你說什麼——葬掉?開什麼玩笑!你以為我們的鈔票是花花紙嗎!他們中有個稍年輕點的說,當然是廢物再利用,切解加工,你沒吃過這種豬肉嗎?他問我。

應該沒有,我說,我是人,人怎麼能吃這種肮髒的瘟豬肉呢?!

得了吧!他倆哈哈地狂笑了起來。

我像隻木雞似地站在那兒,看著他倆把兩條死豬抬上麵包車,然後坐上車,尾後一陣白煙,一溜地開遠了。我見那邊大胖子他們仨個在向我招手,見朋友女人邊招手邊在向我喊:有沒討到水,我們要趕路了,我已知道羅明在的地方了!

在他們身後,我看見一片翠綠的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