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愛我!”小男孩迎著小女孩的目光,嘴型這樣說著。
“啊?”關曉偉竟讀懂了小男孩的口型!她張大了嘴巴、瞪大了雙眼,一時間無法把剛才還哭得無助的小男孩和現在這個一臉宣戰模樣的小鬥士重疊在一起。關曉偉再次擺擺頭,以期甩掉困擾,才發現身旁還站了一位筆挺的中年男士,那不就是成人版的小男孩嗎。
中年男士善意地向關曉偉笑笑,似乎對這種詭異的氣氛非常熟悉,淡淡吐出兩個字:“爭寵。”便一言不發地看向還在擁抱中的母子倆。
‘爭寵?’這不是宮鬥戲的核心嗎,怎麼這兩個字也適合普通家庭?還發生在兩個小孩子身上嗎?因為國家計劃生育政策的緣故,曉偉這代人多數是獨生子女,對這種狀況的理解實在是不在常識範圍內。
關曉偉不忍打擾這對母子,正準備轉身離開,手被一雙溫暖的無骨柔夷握住,於是她對上了一對長長睫毛下的閃亮眸子。
“謝謝你,找到我這個調皮的孩子。你是中國人吧?你一個人?那我們一起遊覽吧。晚上一起吃個飯,表達一下我們全家人的謝意。”這位母親自顧自地說著,那懇切的雙眸和誠摯的邀請讓關曉偉不知道如何拒絕。
“我隻是遇到,沒做什麼。”關曉偉善良的天性不允許有所隱瞞,呐呐的解釋道。
“就當他鄉遇故知好了,人生難得的喜事。”不由分說挽上關曉偉的胳膊就向前麵走去。在後麵一起同行中,關曉偉才了解到Athena(媽媽)並沒有什麼宗教信仰,但總是很快入鄉隨俗--見神拜神,遇佛禮佛;也初初了解了這讓人喜愛的一家人:
*爸爸:樊彬,42歲的證券谘詢師,沉著內斂,話很少,但每次開口都語出驚人。
*媽媽:熱情奔放,完全沒有39歲女人的自覺,孩子般的心性,外表看起來是女兒的姐姐,行事起來是女兒的妹妹。堅決不允許兒女喊她-媽媽,而叫英文名字Athena-雅典娜。每當Athena向別人介紹自己英文名字的時候,瑞可(女兒)總是一副無耐的表情,涼涼地說:“這婀娜體態、光彩照人模樣配這名字,至於擁有智慧與知識實在是媽媽本人的奢望啊”;事實上Athena是一家族事業的第二代繼承者。
*女兒:樊瑞可,15歲,外表靚麗,頭腦冷靜,學霸級美女。關曉偉因她的幾席話才避免了之後美國行可能出現的尷尬場景,所以內心跪拜多次。
*兒子:樊瑞逸,5歲,人小鬼大,不可小覷的未來女性殺手。每次把關曉偉哄得昏頭轉向,予取予求.
Jake‘sFamousCrawfish餐廳:
關曉偉隨一家四口進了Jake‘sFamousCrawfish餐廳。這是波特蘭最好的海鮮餐廳,有100多年的曆史,就連服務員大多都有30年的服務經驗。初入這家餐廳,古老的氣質像一位安詳的長者,溫暖的燈光似乎準備好娓娓道來一段傳奇的故事,而接著不斷端上來的野生生蠔、美味三文魚、蟹肉蛋糕······就是這味覺、嗅覺故事的內容。
Athena平易近人的氣質讓關曉偉打消了“闖入者”的顧慮;而分坐在她兩邊的兩個孩子你來我往的鬥智鬥勇也讓關曉偉初初認識到:孩子的智慧不可小覷。
大家邊吃邊聊著美國之行,關曉偉自然省略了有關芸子的點滴。
“這樣說,我們是同一天到西雅圖的啊。你還去了哪裏?”關曉偉逗著這個可愛的小正太說著。
“去了好幾個地方呢!”就見瑞逸掰著肉嘟嘟的指頭數著:“我們去了西雅圖水族館(SeattleAquarium),那裏有海獺,水族館說“海獺就是我們”(OttersRUs)。它們還表演了滑稽的節目,很多小朋友都和他們握手。我也有握它的手呢(突然小小的聲音說著)。總之他們可愛極了(恢複之前大大的聲音)。”
“你確認你喜歡西雅圖水族館(SeattleAquarium)裏的海獺嗎?”瑞可嘴裏說著話,眼睛卻盯著蟹肉蛋糕,把玩著手裏的勺子,似乎全心衡量要不要繼續吃下去。
“我,我當然喜歡啦。要你管!”瑞逸撅著小嘴,把頭扭到一邊。
“是誰看到海獺走近了,人就跑了?”瑞可眼睛如電的射向瑞逸。“小孩子要學會講實話。”
“我就是喜歡啦!”瑞逸用兩隻小手在胸前交叉抱緊,以增加話的可信度和氣勢。
“是嗎?我們在大西洋西海岸旅遊,想看海獺的地方很多,是不是,Athena?”瑞可把球輕輕鬆鬆的踢給Athena.
Athena甜甜地笑看著兩個孩子,柔聲說:“瑞逸,你不是也特別喜歡西雅圖的鴨子船嗎?或許曉偉姐姐沒有坐過呢。”
曉偉看著瑞可沒所謂,不是很想深究的態度,馬上接口道:“沒錯,時間有限,沒有去坐過什麼鴨子船呢,瑞逸那鴨子船真的很好玩嗎?”
瑞逸小臉馬上興奮起來,曉偉就不知道他的興奮是逃離了瑞可緊追不舍的逼問,還是鴨子船真的有趣。
“鴨子船可以海陸兩用呢!西雅圖的海岸碼頭區WaterfrontArea就可以搭船的。······”小家夥神氣活現的講著他看到、知道的一切,帶給大家一陣陣笑語。
席間,“波特蘭的葡萄酒很有名,像東邊哥倫比亞河穀葡萄產區,還有南麵的威拉米特河穀葡萄產地(WillametteValley)的比諾葡萄酒(Pinot)更為有名。曉偉,我們今天品嚐一下吧。”Athena建議道。
關曉偉不知道為什麼自己並沒有客氣,微笑著點了點頭。
關曉偉找了個時間偷偷問瑞可:“瑞逸不喜歡海獺?”
“不是不喜歡,遠遠地看就喜歡;但小孩子總有一兩樣害怕接近的動物。”
瑞可眨著眼睛說。“那你剛才隻是為了教育他實話實說?”關曉偉好奇地問。
“恩,隻為其一,其二就是喜歡看他發脾氣、發囧的樣子,是不是很可愛?”瑞可眼睛睛亮地看著關小偉。
關曉偉無語,但認同地點點頭。
比諾葡萄酒絲綢一般的順滑感和濃鬱的香氣,以及席間歡樂的氛圍,讓關曉偉完全忘記了酒就會讓人醉的事實。不知道什麼時候,關曉偉開始感覺自己的語速開始慢下來,連眨眼的速度都慢下來。
“對不起,我好像有點醉了。”關曉偉誠實地說道。
“酒品好的人是值得交往的人。”瑞可歪著腦袋盯著關曉偉,“你失戀了嗎?”
“瑞可!沒禮貌。”爸爸嚴肅地提醒著。
關曉偉擺擺手,“我還沒有男朋友呢,怎麼會失戀?是想念,想念一個女朋友。”
“同性戀嗎?”瑞可一副打破沙鍋問到底地好奇模樣。
“瑞可!”爸爸和Athena同時發聲,默契地讓曉偉失笑。
關曉偉努力搖了搖頭,“不是同性戀,親人一樣的想念。”邊說邊揉眼睛,她發現門似乎有點斜著。
“平時最多喝一點點,今天高興,所以沒有注意到喝多少;真抱歉,讓您們見笑了。”關曉偉起身想表示歉意,頭一暈,身形晃了一下,趕緊用雙手扶住桌邊。
Athena站起身,走過去扶住關曉偉,“我送你回去吧。”
關曉偉沒有推脫,因為這種時候說“不”而是做作,她就這樣真實。
兩個女人走在路上,曉偉一直說著抱歉的話,Athena則一直笑看著這個單純的女孩,走過快一半生命的Athena怎麼能看不出關曉偉品嚐苦澀一瞬的忍耐,明明不能喝卻要喝下去。
Athena把關曉偉一直送到房間,才離開。
是的,關曉偉知道這家Jake‘sFamousCrawfish離自己住的酒店走路不用三分鍾,所以她放心地把自己喝醉了。雖然對於初識的一家人有些失禮,但這也是她能想到的唯一讓夜晚走過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