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酒精催眠了一夜,關曉偉醒來時仍受酒精的折磨,頭很重,整個人迷糊地無法思考。事實上她也不願去思考,因為不知道自己是應該繼續旅行還是回去找芸子他們。關曉偉把自己縮在被子裏不出來。
叮咚,叮咚,一陣急促的門鈴聲伴著瑞逸“偉媽媽,偉媽媽”童聲,橫衝直撞地闖進關曉偉的耳朵裏。
關曉偉似乎終於找到避風港,也有了行動的力量,掀了被子滾下床,跌跌撞撞的邊向門口走去邊回道,“來了,來了。”
門開了,一團肉肉直直衝進曉偉懷裏;宿醉不清醒,加之不期而至的重量,關曉偉仰倒在地上,而肉團則歡快地從趴她身上改成坐姿,拍著小手道早安:“偉媽媽早,我有媽媽啦。”
關曉偉還沒有弄明白“偉媽媽”這一新稱呼的來源,徹底醒過來的雙眼就看見瑞可悠悠歎著氣,但力氣很大的把瑞逸提起來,“早”,打了招呼就向房間裏走進去。
“我要偉媽媽,放開我······”關曉偉聽著瑞逸的不滿聲,看著兩隻小腳前後努力擺著從自己臉上方移過去了。
緊接著Athena笑臉近近的呈現在關曉偉眼裏,她甚至聞到了Athena披散下來頭發的清香,然後被拉了起來。
門口一個悶悶的聲音響起來,“早上,嗯,好。”爸爸樊彬上翹著嘴角,站在門口,並沒有走進關曉偉的房間。
關曉偉已在一係列的快閃鏡頭下清醒,並能思考了。她站起身,發現自己上身還穿著昨天穿過的T恤,但領子已歪在一邊,下身著了條及膝短褲(男款,隻因為北京樓下的內衣店裏隻有男款的短褲寬大些)。幸虧她自己沒辦法看到在被子裏蹂躪過的頭發,否則直接撞塊豆腐死了的心都會有。關曉偉“砰”的一聲關上門,抓起背包就進了洗漱間。
這種結果對大家都是一種解脫吧。爸爸樊彬隔在門外、Athena站在門內,兩人都不必受著內傷忍住笑;瑞可有時間看看關曉偉住過的房間,除了淩亂的床鋪哪有一點點女人入住過的痕跡?而瑞逸也適時的不再吵著要“偉媽媽”。
關曉偉從洗漱間出來時,整個人已清清爽爽,隻是仍帶著一臉的紅暈。
“Athena不讓我叫她媽媽,因為她說會變老;但是答應我叫你偉媽媽,好不好?讓我叫你偉媽媽,好不好?”瑞逸見關曉偉從洗漱間出來,就像小炮彈一樣又衝了過來,搖擺著關曉偉的手,仰著小臉,上麵寫滿了期待。
關曉偉尷尬地看向Athena,她向關曉偉微笑點頭。
關曉偉最是禁不住別人的軟磨硬泡,何況是這個超級可愛小正太,看著他央求得眼淚欲出的樣子,趕緊點頭答應。瑞逸眼裏淚水頓時化作彩霞和桃心,向關曉偉脆弱的小心髒射來,錯覺讓關曉偉認為自己真的轉變成了全世界人民都敬愛的“媽媽”的角色了。
瑞可眼裏閃過一絲羨慕,但仍堅定地拉開瑞逸,宣布道:“我隻能叫你曉偉,我們是平等的,嗯,最多喊你一聲姐姐。”
“好。”關曉偉順從的點點頭。
門早被Athena打開,但樊彬仍舊禮貌的站在門口。關曉偉有點為難的看向孩子的爸爸和媽媽,不知道怎麼稱呼才是。
Athena慧智地笑著說:“還叫我Athena,叫他彬哥就好。不用想什麼輩分規矩,隨了他們”,眼睛溺愛地看著兩個孩子,“沒規矩!”
兩個孩子聽後,瑞可平靜地看著Athena;瑞逸歡呼著退出曉偉懷抱後再次衝回來,孩子的方式表達開心;關曉偉覺得Athena明明最後教訓了兩個孩子,卻在教育的外表包裹了很多很多愛,感歎“好厲害的糖衣炮彈”。
“我先帶瑞逸回車裏等你們。”樊彬說著向小家夥招了招手,然後抱著一臉滿足的瑞逸向電梯走去;瑞逸則摟著爸爸脖子,衝曉偉喊道:“偉媽媽,一會兒見。”
“曉偉,我們今天打算去購物,一起去吧?”Athena用了一個肯定的句式來問,是希望曉偉能同意。她看人一向很準,關曉偉是個好女孩,雖然不知道她遇到什麼難事,但現在需要有雙相助的手。
美國各州消費稅由兩部份構成:州稅和地方稅。在美國963萬平方公裏上免州稅的隻有五個:俄勒岡Oregon、特拉華州Delaware、新罕布爾什州NewHampshire、偏遠的蒙大拿Montana(地方稅3%)和冰冷的阿拉斯加Alaska(地方稅7%)。而俄勒岡是兩種稅都為零的西部“購物天堂”。舉個例子,如果一件衣服寫著銷售價格$9.99,加上15%的稅以後,就變成了$11.49,看起來並沒有差多少,但如果你早上喝的牛奶、吃的麥片、開的車子、買的衣服、甚至中午吃的外賣、理的頭發等等,凡是涉及到消費的都要加上這15%的稅,可就沒那麼容易被忽略了。所以在美國,稅可是重中之重的事,與生活各個環節息息相關。並且俄勒岡對運輸公司提供了各種優惠,因此美西很多很多的貨物都流轉到這個州再分發到世界各地。所以連距離波特蘭5小時車程的溫哥華市民都會來此購物,而越來越多的人願意來此生活。然而,對於沒有購物欲望的關曉偉來講,簡直有點暴殄天物。
這次關曉偉想也沒想地答應了,現在沒有比走出這個房間、不讓自己胡思亂想更好的選擇。更何況這一家人讓她感覺好溫暖,好有愛。
“你需要買些什麼?”瑞可問道。
關曉偉因為打算要周遊美國,現在行程才剛剛開始,除了必須品,她什麼都不打算多買,否則後果不堪設想。所以她遲疑了一下,然後如實的說明了自己的情況。
“你介意我看看你的行裝嗎?”瑞可淡淡問道。
“當然不介意。”關曉偉沒帶什麼東西,全部東西都收在身邊的旅行背包裏,所以直接把它遞給瑞可。
“就這一個包打算走遍美國?!”Athena不可置信的低呼。
瑞可則看著Athena,毫不客氣地搖頭歎氣,說道:“如果按你的出行方式,曉偉姐到舊金山,不,在波特蘭就被行李壓死了。”
Athena在這種時候最沒有底氣,因為所有的行程安排和打包行李都是女兒做的,沒辦法,列計劃和收納都不是她的強項。
瑞可把曉偉背包裏的東西攤到床上:背包裏最占地方的居然是醫藥包,各種醫藥用品--創可貼、退燒藥、腹瀉藥等一應俱全;另一個是洗漱包,裏麵除了牙膏、牙刷、洗麵奶、麵乳、木梳、瑞士軍刀(非常有用)和毛巾就別無他物;一個大文件袋裏放著照片、護照複印件(補**件備用,重要),在酒店和景點收集的一些波特蘭旅遊小冊子,還有一本重要的“書”--記錄每一天行程的打孔日記本(打孔日記本的好處是方便換紙、加頁,把之前整理的資料放入日記本中任何需要的位置)。一個電子產品袋裏裝了轉換插頭(美國電壓110V,中國電壓220V)及手機充電器,隨時可以充電的充電寶。而衣袋裏則隻有兩條牛仔褲,三條短T恤,一件厚朋克夾克,一條棉質的素色披肩,一條男性短睡褲,一件唯一女性化明顯的絲織睡裙,內裏的小袋裏幾件換洗的內衣。一雙拖鞋加涼鞋的兩用鞋子,小包裏的幾雙棉襪被擠在背包的角落裏。而其他的就是關曉偉現在身上穿著的一條休閑褲,一件短T恤,外罩薄遮陽外套,和一頂旅行帽。如果說真有什麼讓曉偉覺得少帶的,就隻有衛生巾了,她到了美國才發現這裏大都隻賣衛生棉條,而她完全用不習慣。再有一個隨身小包裏放著護照和旅行支票、現金以及手機。
瑞可重新按關曉偉的習慣收拾好東西,搖了搖頭,有點自戀地說:“幸虧遇到我。”然後看了一眼旁邊的Athena,補充道:“不過做得已經很好了。”
關曉偉和Athena互看了一眼,Athena則向關曉偉調皮地眨眨眼,關曉偉默默點點頭算做回應,但仍舊補充道:“我不會買非必須品的。”
“嗯,你這點最讓人起敬了。但你少了必須品。走吧。”瑞可邊說邊把背包遞給關曉偉,先走出門。
關曉偉恍惚覺得自己是十五歲,而前麵自信走著的那個小女孩才是二十六歲。Athena則了然地道出了關曉偉的心聲:“沒錯,我也常常有she’smymam(她是我媽媽)的錯覺。”
關曉偉估計Athena也不太喜歡承認瑞可心智遠遠高於她們的事實,所以句子中間關鍵處用了英文。
一家四口是自駕出遊,正常租個四座SUV就夠了,但他們租用的是7座商務SUV(比普通7座SUV還要高一個檔次),價格要比普通四座SUV幾乎高出一半,在一向節儉的關曉偉看來,實在是有點浪費。但今天的購物之行,讓她真切認識到租用這輛車的必要性:一天下來,SUV變成廂式小貨車。
車上,關曉偉看到瑞可的攻略做得極盡詳細,在她的Ipad上用各種圖片和表格記錄著購物貼士,然後根據今天的時間選擇了三個主要的購物區,一是WoodburnPremiumOutlets單獨一張Excel表,不但有Outlets地圖,特別標注購物店位置,甚至在下麵各店中的主要貨品圖片、品號都標識清楚,更甚者居然還注明了香港及某大型代購網站上銷售價格;二是WashingtonSquare,一樣的列表方式,隻是在後麵附上了附近的Target?和Macy’s貨品類別;三是PioneerSquare,隻備注了Tiffany&Co.和NIKE,看起來簡潔但不簡單,幾款商品後麵的價格那長長的數字讓關曉偉數起來很是費勁。關曉偉看著瑞可靈活的滑動頁麵,時不時的還添加一些內容,她的心已誠服地拜倒在瑞可那“公主裙”下,世間怎麼會有這種集美貌、智慧和年輕合一的生命體呢!關曉偉覺得這種Excel表簡直就是絕版,黃金白銀都買不到,若是求得一份珍藏都值啊。還沒等關曉偉開口,瑞可便悠悠地說:“君子不奪人所好”,明明白白告訴關曉偉想都不要想拿到她的Excel表.關曉偉沒想到這小女孩看著她的表情就知道她的心意,也隻能再拜,但嘴上還是不肯饒人的接道:“賢者不炫己之長”(你不顯,我怎麼知道的表情,看著瑞可。)
瑞可聽了關曉偉的回答,不禁抬頭看了一眼這個女人,有點惺惺惜惺惺地說:“還好,單純但不單蠢。”
還不等關曉偉說話,就聽到一直睡著的瑞逸竟夢中嗬嗬地笑出聲來,沒有睜開眼睛,但用稚嫩的童聲清晰地說道:“姐姐還會表揚人耶。”
Athena微笑著從副駕駛位置轉過頭,向兩個孩子各飛去一個美國小型西紅柿的同時,說道:“不準欺負曉偉。”
瑞可頭也沒抬,接了西紅柿咬了一口,繼續看她的電子文件,關曉偉似乎聽到了一個“嗯”。
瑞逸在係著安全帶的情況下(美國法律要求7歲及7歲以下兒童,包括嬰兒,乘車都必須使用兒童或嬰兒安全座椅;如果兒童沒有座椅,不允許上車),把頭偏向一邊,閃過了襲擊他的西紅柿,隻是這次張開又大又明亮的雙眼,嘴裏還說著:“偉媽媽好棒。被姐姐嗆住的人,大都沒力氣再張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