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帶關曉偉來到一口已完工的水晶棺前,說道:“這是我的。”關曉偉再也忍不住眼淚,撲簌簌落了下來,當一個充滿疼愛你的老者告知後事時,那種生離不亞於死別。爺爺輕拍曉偉的肩膀,告訴她,他是多麼幸運,在他的有生之年,部落的人民都平安;在他的有生之年,家人健康;在他離開這一世之前,他被先祖委以先古重任。這一切都讓他覺得死得其所,而且無愧於冰葬於此。關曉偉雖然不能理解爺爺最後提及的先祖、先古的話,但他那滿足的神情,又讓關曉偉覺得爺爺的一生是滿足的一生,無悔的一生。關曉偉不知道這是爺爺正式與她的告別,三天後,爺爺長眠於此,那時關曉偉已在另一座城市。
Jason緊張的聲音從芸子的水晶棺處傳來,爺爺和關曉偉回頭看過去,芸子的身體不見了!兩個人趕緊過去看,發現芸子身體的熱讓她又蒸騰了更多的冰川之水,陷下去更多,已落到了高台的更深之處,所以一時從旁邊看不到了。爺爺也皺了皺眉,然後口裏反複念著什麼,讓關曉偉聽起來像請求,像保佑。但芸子的身體還在不斷的蒸騰著水氣,不斷的向下移動。關曉偉焦急的喊芸子,她也不答話。爺爺由默念改為更大聲的訴求,不惜耗盡自己的體力。Jason擔心的扶住爺爺,也陪著爺爺一同念著;關曉偉焦急的趴在水晶棺的邊緣,一遍遍喊芸子。但芸子還在下沉,上升的水霧讓關曉偉根本看不清芸子落到了哪裏。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霧氣漸漸散了,水晶棺裏根本就沒了人影!
關曉偉仍舊大聲呼喊,但根本沒有回應。
爺爺和Jason也停下來,站在水晶棺邊向下看。爺爺說要下去找。於是Jason用冰鑹在水晶棺的側壁打了一個可以穿過一根粗繩大小的孔,然後繞了水晶棺一周後係了一個大過所打的孔的結,長繩從芸子沉下去的內側順下去。Jason先帶著大部分裝備下到下麵,邊下邊說明情況--全部是平整的下沉麵,底部是個斜麵可以滑出去,看到了芸子,一會兒再下來,他先把芸子挪開。之後爺爺下去後,關曉偉按Jason說的把剩下的裝備順著繩子滑下去,之後自己也慢慢滑到下麵。沒想到,下麵是一個洞,一直延伸著。芸子已醒了,但非常疲憊。因為洞很窄,但還好是傾斜向下的,隻是這一段相對平緩,芸子才停下來沒有繼續向下滑走;所以Jason先把行李都推到前麵去了,讓它們自由滑下去;然後把芸子縛在背上,匍匐著前進;爺爺和關曉偉跟在後麵。他們這樣滑行了很久,直到關曉偉覺得整個手掌都要被凍透了,才滑出了冰隧道,出口竟是山麓一處河道。估計夏天時這是地下的一條暗河。
四個人在爺爺的帶領下,他們終於來到了印第安人自己的小木屋,Jason手腳麻利的把壁爐升起了火。關曉偉扶著芸子到一個房間,幫她把濕衣服換下來。而這一次的震驚,更加劇烈,雖然關曉偉沒像上一次大叫出來,但仍舊沒有忍住低喊。芸子後背不再是點和血線,而是一隻飛鳥筋和骨的圖,甚至每一絲骨、筋都清晰可見,可鳥卻沒有肉、皮和羽毛,仿若一具鳥類的枯骨幹屍,可想而知是多麼的可怖。關曉偉嚇得退到門口,險些因為爺爺打開門而摔倒出去。爺爺扶住了關曉偉,瞥見了芸子後背的圖案。然後讓關曉偉出去,把門關上了。
關曉偉不是有意站在門口,而是腳不肯走路。門內兩人用她聽不懂的話交流著,聲音不大,但聽得出有點沉重。關曉偉站了多久不知道,直到自己的腳可以移動,才走到廳堂。Jason在小木屋外麵劈木頭,準備今晚的取暖用的木材。曉偉心裏對芸子的擔心超越了對她後背顯像的懼怕,不過手和腳仍舊不太聽使喚。大家一定餓了,所以她想做點東西,於是努力走出房間,她深深吸了口迎麵的清冷空氣,才稍覺得有點力量。
關曉偉和Jason準備好晚飯時,天已黑了。小木屋裏的壁爐之火溫暖著所有人,也照亮了所有人的臉。芸子一臉疲憊,爺爺一臉沉思,Jason一臉凝重,關曉偉一臉擔心。大家都靜靜的吃著食物,沒有說話。
關曉偉覺得黑夜來臨得太早,心裏默默想,是否黎明也會因此早些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