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反的,一些以暴力、戰爭為主題的影片則更傾向於使用飽和度較低的冷色調,如黑色、灰色、墨綠色、深藍色等,且色彩的搭配更趨於接近,這樣灰暗陰冷的畫麵給人一種的明顯的壓迫感,更容易突出了這類黑色題材的特色。在色彩的運用上,電影人斯蒂芬·斯皮爾伯格的代表作《辛德勒名單》堪稱經典。這部長達195分鍾的影片由現實與回憶兩個敘事時空穿插而成,現實時空隻出現在片頭與片尾,中間全部為回憶時空。影片主要通過色彩空間的變換來處理這兩種時空,彩色畫麵象征著和平美好的現實,黑白畫麵則象征著黑暗苦澀的戰爭回憶。因而黑白色調便成了整部影片的主色調,隻在片頭與片尾出現了一抹彩色。這樣既奠定了影片沉重肅穆的情感基調,營造出一種厚重感與真實感;又突出了戰爭的殘酷與無情,暗含了電影人對猶太民族苦難的尊重以及深刻的曆史反思。除此之外,這部影片最為人稱道的是對高潮部分色彩的處理,即納粹軍隊大規模屠殺猶太人的時候,出現了一個身穿紅色大衣的小女孩,成為黑白畫麵中唯一的一抹亮色。這個紅衣小女孩在擁堵的人群穿梭著,試圖躲避這場災難。然而在隨後的畫麵中,這抹紅色再次出現在堆積如山的運屍車上,與黑白背景形成巨大反差,造成了強烈的視覺刺激與心靈震撼。類似的,以饑荒為題材的影片《一九四二》以深灰色調為主,灰蒙蒙的天空、灰褐色的土地、灰黑色的臉龐、灰白色的棉襖,早早奠定了悲劇的基調,深化了影片對災難反思的主題。
二、人物形象的塑造
塑造完滿的人物形象是色彩情感表達最基本的功能。色彩的運用可以更好地表現人物的心理與狀態,突出其性格特征,完成其形象塑造的生動性、立體化與豐富性,從而促進觀眾與銀幕形象的情感交流。
色彩情感功能的運用首先就體現在人物造型上。通過對服飾色彩的精心設計,可以反映出劇中人物的身世背景、對外界壞境的態度及內心微妙的變化。韓國電影人金基德的影片《弓》很具有代表性,女主人公第一次亮相,就是一件嫩綠色上衣搭配一條大紅色連衣裙,臉上帶有一抹淺淺的笑。這樣豔麗且單薄的著裝與船上其他身穿灰黑色棉襖的人物形成了較大的反差,更加突出女孩的與眾不同,繼而為其遠離世俗、天真無邪的性格埋下伏筆。類似的還有影片《我的父親母親》中人物服飾色彩的設計,母親幾乎永遠穿著一件紅色的棉襖,戴著紅色的圍巾,綁著紅色的頭繩,父親則一成不變地穿著一身黑色的中山裝。紅色代表著熱情、激烈、外向,而黑色代表著理智、內斂、沉悶,兩個人物服裝色彩上的反差,巧妙揭示出性格的差異,母親活潑開朗、熱情奔放,父親則理智內斂、低調沉穩,為之後母親執著追求愛情,父親被一步步感動的故事發展打下基礎。
即使是同一人物服飾色彩上變化,也會帶給觀眾帶來不同的情感體驗。影片《花樣年華》中蘇麗珍共換了23件不同顏色款式的旗袍,每件旗袍都代表著不同的心情,觀眾的情緒也隨著的她的心態變化著。日常生活中,蘇麗珍喜歡穿素色的旗袍,如搬家時是灰白色,跟鄰居太太聊天時是灰藍色,看丈夫打麻將是黃褐色。但當她送丈夫出門後,提著飯盒一個人下樓買麵條的時候卻是毫無修飾的藍黑色旗袍,流露出內心的孤寂。在和周慕雲開始約會以後,她的旗袍顏色也漸漸鮮豔了起來,耀眼的紅色、亮麗的黃色、清新的綠色。影片《雷雨》中女主人公繁漪的服飾色彩變化可以作為典範,從白粉色的學生裝到淡紫色的碎花旗袍,再到血紅色的披風、純黑色的修身旗袍,服飾色彩由淺至深,形象地反映出由天真爛漫的少女變為壓抑扭曲的婦人的心理變化曆程。
電影人常常直接借助畫麵色彩來表現人物的心理狀態。最典型的代表即為波蘭電影人克日什托夫·基希洛夫斯基的色彩三部曲《藍》、《白》、《紅》,影片中大塊的顏色拚貼與大片渲染,均是人物心理狀態的“替身”。其中《藍色》的色彩運用最為突出,主色調為冷色調藍色,鏡頭裏的一切都是藍色的:天空、房間、遊泳池、燈飾、棒棒糖、文件夾,以顯示出女主角的沉靜、孤寂、憂鬱的心緒。香港電影人王家衛也是如此,特別喜歡用漫無邊際、隨意塗抹的大塊拚貼色彩來描繪都市邊緣人群內心遊離的狀態。在他的很多作品中都有體現,如《重慶森林》以冷色調為主,畫麵中充斥著綠色的光線,覆蓋著酒吧、賓館、街道、商店,甚至人物的臉龐,尤其是人物情緒低落的時候,綠色色塊的運用更加誇張。這種色彩的運用是有根據地從影片中的人物角度看問題,緊貼人物的心境變化,從而達到一種心理上的“視覺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