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有人私奔,不過不再是因為愛。慘死在洛杉磯的紀然冰,你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女孩?《梁祝》化成的彩蝶,隻在歌廳的霓虹燈下起舞,神話之樹落葉紛紛,欲望之花卻灼灼盛開。
當重要的90年代悄然降臨時,我們民族剛剛結束了一場著名的政 治 風 波。在80年代的啟蒙話語下,一直鼓蕩在思想界的樂觀的情緒、關懷的激情、政治的熱望,這以後開始慢慢消退,代之而起的是整個民族對“市場”的關注。後來,在90年代的中國大陸文化格局中,市場成了一個最重要的參數。讓我們來回憶一下當時的情景。1990年的深圳股市神話般地炒出了一批百萬富翁、千萬富翁之後,無數人在痛失良機的失悔中,開始了對市場、對機會的追逐。金錢調動起人的欲望、野心和智慧,由此爆發出不可扼製的創造力。也就是從這時起,形形色色的商業文化(通俗的、大眾的、消費的文化)以橫空出世、席卷一切的氣勢,占領了整個中國。文化衫、追星族、激光影碟、發燒友,有線電視、熱線電話、金庸、古龍、新武俠,還有數以百計的報紙周末娛樂版和不戰而勝的麥當勞與肯德基,一起向著這片古老的大地傾銷,攜帶著商品經濟的信息、價值和觀念,構成無比強大的衝擊力。幾乎是傾刻之間,精英文化、主流價值就土崩瓦解了。
在這樣一種社會現實下,很難要求人們再恪守傳統的愛情觀。80年代張潔的《愛,是不能忘記的》,舒婷的《致橡樹》等等理想主義的情 愛表達,迅速讓位於池莉的《不談愛情》和諶容的《懶得離婚》。為情感而憧憬、而等待,為愛情而憂傷、而痛苦,那是上一個時代的事情。
所以我們的描述,也不得不告別以往的浪漫主義的詩風,進入享樂主義的現代。一切都是短暫的,一切都是實用的,一切都是物質的:時裝、歌星、文憑、藝術,流行歌和流行色,名人和名牌。既然誰都是各領風騷三兩天,愛情又何必例外?在一個不產生藝術的時代裏,也不可能產生愛情的真實和永恒,那麼不如索性就追求虛假和短暫。
精神已死,物質長存,愛情的實用主義時代到來了。
接著上一章有關“私奔”的話題,我們首先要講述的是一個名叫紀然冰的青島女孩的故事,在90年代初、中期,這是一個震撼全球的命案。紀然冰畢業於北方某海洋大學,說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語,人已經是冰雪聰明了,長得更是美麗非凡。她當時應聘為一家涉外賓館的大堂領班,是在擊敗了眾多對手的情況下獲得的這一職位。從她的擇業上,也可以看出青年人在價值觀上的變化。其時我還在大學裏教書,記得對她選擇的這一職業,深感詫異,還在課堂上發起過討論。據報道說,她是在一次旅途中與那個台灣富商邂逅的。吸引台灣人的,首先是她的漂亮,其次是她的美式英語。那人的原話是:我從沒有見過像你這樣高挑身材的漂亮女孩。那麼吸引紀然冰的是什麼呢?財富,隻能是財富,這是一個較為合理的答案。因為從案發後鋪天蓋地的報道中,我不止一次看到這個台灣人的照片,他雖然才50多歲,不是多麼的老態龍鍾,但卻禿頂,明顯的腦滿腸肥,疲憊不堪。他不是李澤楷那樣咄咄逼人的英俊少年,也不是李嘉誠那樣的散發著成熟氣息的智慧中年。如果他沒有錢,像紀然冰那樣年輕、漂亮、自視甚高的女孩,恐怕都不會認真看他一眼。
這次相識後,他們即開始了各有所圖的交往。為了紀然冰,台灣人先是在青島投資了一家分公司,讓她做代理,後又把她調往上海的總部,做自己的總經理助理。她的家人對其中的隱情一無所知,將女兒的一再升遷,視為她能力和價值的體現。在上海,他們即開始了同居生活。此後不久,她就拋棄了父母家人,秘密前往美國,住進了台灣人在洛杉磯為她購買的一幢別墅。
私奔。
這期間對她的懷孕生子,遷居美國,這麼大的變故,她的父母均不知道,他們一直還以為她在上海的總公司。所以獲知她和她幾個月大的兒子一起慘死在異國他鄉的消息後,她的父母不僅僅是悲痛,更主要的還是震驚,太出乎意料之外了。而對這一命案,大陸和港台的反應很不一樣,港台地區的輿論尤其是婦女界的輿論,多是對這個大陸女孩破壞他人家庭,自甘做“二奶”的行為,譴責嫉恨;而大陸方麵,當然更多的是同情,是義憤填膺。
讓我們換一個角度看問題。改革開放以來,港台地區的實業家們紛紛回到大陸投資辦廠,麵對年輕美麗的大陸女孩,即使是道德水準比較高的男人,也極難做到不動心。更何況這些人中的很大一部分,屬於“溫飽思淫逸”的酒色之徒,以為千金買笑,萬金買色,是心安理得天經地義的事情。而受拜金主義、享樂主義影響,有些大陸女孩對這些腰纏萬貫的老板們和他們所提供的豪奢享樂的生活,也是向往已久,夢寐以求,這樣一來,就出現了許多紀然冰這樣的非正常的戀情。港台富商的太太們說:在這些大陸女孩麵前,我們深感威脅。這話很真實,也很值得同情。
今年4月的一則報道說,根據有關統計數據顯示,香港女性的更年期已由過去的45歲提前到40歲,有關專家表示,這種不符合現代健康趨勢的變化,與香港婦女精神壓力過大有關。近年來,香港刮起了一股強勁的“包 二 奶風”,而這些“二奶”,幾乎清一色都是青春美貌的大陸女孩。很多香港婦女坦陳:我們老了,我們爭不過她們,有一種無可奈何花落去的悲涼。這使得她們終日生活在提心吊膽之中,飽受精神痛苦,以至更年期普遍提前。
香港中醫學會會長趙少萍表示,香港有兩成以上婦女患有更年期綜合症,這個比率較之內地婦女要高得多。在臨床中,他經常遇到女病人向他控訴丈夫“包 二 奶”的“罪狀”,他因此認為,是這種驚嚇和困擾,使這些婦女的更年期提前。這則題為《受“二奶風”驚嚇,港婦更年期提早5年》的新聞,在新千年的春季,曾被多家報紙轉載。
在這則消息刊出後4個月,廣東省紀委監察廳發出通知規定,凡共產黨員包“二奶”、養情婦的,一律開除黨籍;國家工作人員包“二奶”、養情婦的,給予行政撤職或者開除公職的處分。通知還要求,各級法院、檢察院、公安機關在處理包“二奶”養情婦案件時,凡涉及共產黨員、國家工作人員的,要將有關案情及時通報當地紀檢監察機關,以便對有關人員進行黨紀政紀處分。
可見在廣東,包“二奶”是一個多麼普遍而又嚴重的社會問題。
讓我們仍然回到紀然冰命案。因為那一時期沸沸揚揚的報道,我曾很認真地研究過關於紀然冰命案的資料。一個如此聰明漂亮,又正值青春年華的女大學生,瞬間就香消玉殞於異國他鄉,這確實讓人生出無限哀痛,但是你為什麼要舍棄祖國、舍棄親人、舍棄自己的聰明才智,偷偷到國外去給一個禿頂商人做小老婆?難道就僅僅因為他很有錢嗎?翻看那些資料的時候,這樣的疑問和痛惜時時伴隨著我,使我在哀其不幸的同時,也氣憤她的太不自愛。
有這樣一個細節至今記憶猶新:在第一次與那個台灣老亨相遇之後,紀然冰即送給他一件自己穿過的T恤,那上麵赫然印著幾個鮮紅的吻痕。這件T恤,在帶回台灣後,在男方家庭裏掀起軒然大波。這種明顯含有挑逗和暗示意味的舉動,絕不是一個正派女孩所應該有的,所以無論如何掩飾,在與這個富商的關係中,紀然冰自己都難逃其咎。
也無怪乎她死後,還要受到海外婦女界的非議和批評了。
正如外界對那個台灣富商的指責是:“由於自身行為的不檢點,將妻子陷於牢獄之災,將自己牽進一場全球矚目的訴訟”一樣,人們對紀然冰的死,也並不全都持同情的態度。她的殺身之禍,從一開始起就在這場非法而畸變的戀情中隱伏,這才是這場曠世孽緣的真正悲劇性所在。
如今紀然冰已經死去有六、七個年頭了,而被指為犯罪嫌疑人的富商之妻林氏,卻一直不肯承認是她殺了這一對母子。美麗的大陸女孩紀然冰,和她隻活了幾個月的兒子,也可能會永遠地冤沉大海了。然而死者已矣,生者依舊,在她之後,仍有無數的青春佳麗,貪戀一時享樂,沉溺瞬間繁囂,飛蛾撲火一般地投入有錢、有權人的懷抱。
1999年1月,廣東電視台名著一時的女主持人陳旭然在她天成大廈的豪宅裏被害,從案發現場清理出來的私人財產竟高達2000多萬元,其中包括3輛高級轎車和7套住房。而公安人員收取的最多的指紋,除了她本人和保姆的以外,就是廣東電視台某領導的。有傳媒認為,“不管案件最終如何了結,它都將是本世紀末最大的疑案之一。”
由於陳旭然被殺案在海內外均倍受關注,所以案件的取證工作尤其細致。據有關人員透露,她死後,她的屍體被解剖了3次,由頭部以下至腹部以上刀痕累累,遺體進入冷藏庫後,被先後拉出來七、八次。這些人中,不僅有電視台的領導和辦案的工作人員,還有3個自稱是她男朋友的人。
本來,一朵生命的鮮花凋謝了,是一種悲劇,然而陳旭然死後對她表示同情的人似乎並不多,除了她的親人和前夫。她的前夫,廣東電視台製片人、主持人區誌航在幾家媒體上為她撰寫了這樣的挽詞:“平凡來,不凡去,願在天之靈得到安息,願來世幸福永伴隨”,指責傳媒落井下石。至於廣東電視台的大部分工作人員,都對陳旭然的死沒有表現出太多的哀戚,甚至有人沉浸在隱隱的興奮之中,這種興奮在電視台某領導下台時達到了頂點。這並不是因為陳旭然生前在台裏就真的得罪了那麼多的人,而是她的死為廣東台的生存提供了一個“契機”,因此有人說,“死了一個陳旭然,救活一個電視台。”
據說陳旭然在天成大廈的豪宅,連她的家人也不知道,那麼,她和某領導的同居生活,是不是另一種意義上的私奔呢?
私奔不再和愛情有關。
2000年的年初,華東某省的一座省會城市發生了這麼一件事情,某小學一位深受學生愛戴的年輕女教師,在下午放學後走出校門,從此就消失了。當地晚報以頭版頭條的位置,報道了她的失蹤,孩子們滿懷深情地發問:老師,您到哪裏去了?她是一名非常優秀的教師。在此後幾天的連續報道中,報紙集中發表了她的父母、她的同事、她的學生對她的呼喚和懷念,幾乎全社會都卷進了對她的失蹤的關注。她的母親在文章中說,我了解自己的女兒,她不會私自出走的。而傳媒在將此事描述成一樁撲朔迷離的失蹤案的同時,暗示她的失蹤可能與某種我們目前尚不可知的犯罪有關。這一帶有明顯爆炒痕跡的新聞運作,使得這一事件在當地被傳得沸沸揚揚,疑雲密布,成為一個時期的議論熱點。很多人為之擔心,為之惋惜,猜測這個年輕的女孩,這個優秀的教師,可能已經不在人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