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你也在這裏
於千萬人之中遇見了你所要遇見的人,於千萬年之中,時間的無涯的荒野裏,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剛巧趕上了,那也沒有別的話可說,惟有輕輕的問一聲:“噢,你也在這裏嗎?”
——節選自張愛玲《愛》
輾轉紅塵,雲卷雲舒,恍惚覺得與另一個人相遇是上蒼有意的安排。一場相遇,賜予了彼此最純淨溫暖的容顏,也是彼此最珍貴的禮物。曾經那顆空蕩的心,那個對所有的世俗都可以置之不顧的孩子,開始為情所係,為愛所憂。在如此美好的流年裏,千萬分之一的機會遇到了對方,然後悄悄愛著對方,傾心愛著,生命也頓時覺得有了美麗的色彩。在這樣青蔥的歲月中,每一天,都充滿甜蜜與新鮮,愛情的魔力如此這般。
所有人之間的交往都是由陌生到相識,由相識到相知,愛情也不能脫俗,一男一女總是在陌生中相遇、相知、相愛。對於這種緣分,我們都會發出同樣的聲音:原來你也在這裏。是的,伸出你的手,伸出我的手,兩個本來陌生的生命就可以相互融化,兩個簡單的思想就可以共同升華;你向前走一步,我向前走一步,彼此之間的距離就不斷的縮短甚至完全消失,愛情的火花就有了滋生的機會。
張愛玲寫過這樣一個女子,生得美,有許多人來做媒,但都沒有說成。那年她立在後門口,手扶著桃樹。對門住的年輕人走過來,對她輕輕的說了一聲:“噢,你也在這裏嗎?”僅僅這樣一句話,讓女子在老了的時候仍然記憶猶新。她常常說起,在那春天的晚上,在後門口的桃樹下,那年輕人,對她輕輕地說了一句:“噢,你也在這裏嗎?”。
張愛玲說:“於千萬人之中遇見你所遇見的人,於千萬年之中,時間的無涯的荒野裏,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剛巧趕上了,那也沒有別的話可說,惟有輕輕的問一聲:‘噢,你也在這裏嗎?’”請將每個人都塵埃落定,讓最美好的年華遇見最美好的她(他),一切如此美好。
愛是每個人一生修行的路,能在今生遇見所想要愛的人,已經是一件幸福的事情。有緣分走到一起,這份愛已經一生一世。
我們都需要愛,就像我們呼吸需要氧氣一樣,愛是我們能量的一大來源之一。我們追求愛,是因為愛本身是美麗的,它散發出來的樣子和傳遞的信息都是能讓人心情愉悅的。尤其是在初涉愛河之初,那一抹淡淡的微笑,那一款柔情似水的眼神,都能讓對方為之動心,心潮澎湃。
老舍先生在《她那麼看過我》中描述了兩個情竇初開的年輕人相遇的情景,這種蓬勃的愛火在兩個人熾熱的眼神中訴說著:“它們隻有兩個神情:一個是凝視,極短極快,可是千真萬確的是凝視。隻微微地一看,就看到我的靈魂,把一切都無聲地告訴給了我。凝視,一點也不錯,我知道她隻需極短極快地一看,看的動作過去了,極快地過去了,可是,她心裏看著我呢,不定看多麼久呢;我到底得管這叫做凝視,不論它是多麼快,多麼短。一切的詩文都用不著,這一眼便道盡了“愛”所會說的與所會做的。另一個是眼珠橫著一移動,由微笑移動到微笑裏去,在處女的尊嚴中笑出一點點被愛逗出的輕佻,由熱情中笑出一點點無法抑製的高興。”在初始的日子裏,一切都是那麼美好。就如胡蘭成對張愛玲的讚美一樣,他說她是民國的臨水照花人。一語,驚天映月,把她的美與獨特之處悠然描摹,在民國的煙雨風塵中搖曳生姿,一場華麗緣就這樣拉開了帷幕,讓張愛玲沉醉在溫柔之鄉裏,久久不能自拔。
你也在這裏,詮釋了愛情最美麗的一麵。因為它,讓我們相信,愛情是種不離不棄的承諾,是種發自心內心的悸動,是地老天荒,海枯石爛,至死不渝的莊嚴盟誓,更是相攜一生永不放手的愛戀。因為緣,妙不可言,今日有幸能在這遇見,明日定要“攜手並進,共濟人生, 比翼齊飛 共結連理”。
孔雀迷戀自己的羽毛,飛蛾迷戀灼熱的火焰,水仙迷戀清澈的倒影,流星迷戀刹那間的墜落,而人類迷戀愛情的苦與甜。
當歲月塵封了曆史,當輪回重演了前世今生,當時間淡漠了滄桑,人類一代又一代地延續著“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古老而浪漫又美麗的愛情傳說。隻因為今日,原來你也在這裏。
我愛你時,天涯海角都在牽招你
那時你變姓名,可叫張牽,又或叫張招,天涯地角有我在牽你招你。
——節選自胡蘭成《今生今世》
究竟什麼才能叫做相思?滿城飄飛的柳絮,長街濛濛的春雨,那封遲到的情書,已經被歲月染黃的照片,亦或僅僅隻是你在我眼前,可是我還是會想你。相愛的人總是充滿著離愁別緒,仿佛愛上了,即便分開一分鍾也覺得時間仿佛如十年那般長。
張愛玲,情到深處花靡盡,那樣的愛情,是錯愛嗎,也許愛的本身並沒有錯,錯的隻是愛錯了的那個人。看她的文字,犀利,睿智,卻又蒼涼的讓人們心生怯意,她看透了世間浮華與情愛糾葛,卻惟獨沒有看清自己。恣意風流的胡蘭成,之於才情百媚的張愛玲,是劫數,是天塹,是耗盡一生都無法忘卻的過往。有朝一日,夫妻亦要大限來時各自飛。時局動蕩的日子裏,胡蘭成對她說:“我必定逃得過,惟頭兩年裏要改姓換名,將來與你雖隔了銀河亦必定我得見。”張愛玲說:“那時你變姓名,可叫張牽,又或叫張招,天涯地角有我在牽你招你。”他逃走他鄉另有新歡,她念念不忘終日難安,終究抵不過蝕骨的思念折磨。她,千裏迢迢,奔走尋他,而他,懷抱裏溫言軟語的,卻是另一個女人。
李白在《秋風詞》中寫道“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長相思,摧心肝”,通達明澈如李白這樣的人,都終究放不下一個“情”字。正如一首歌中唱到,“明明知道相思苦,偏偏為你牽腸掛肚”。正因為有了這許多的不舍,有了塵世中這放不下的愛,人們才對生命無比眷戀,不忍離去。然而,天上人間那麼多分離和傷痛之苦,幸好還有相思這劑良藥,雖不能根治,但總可以熨帖無數孤獨行走在愛情中心靈。
馮夢龍的《山歌》中有這樣一首:“不寫情詞不寫詩,一方素帕寄心知。心知拿了顛倒看,橫也絲來豎也絲。這般心事有誰知?”“絲”和“思”是諧音,借用真絲素帕,實際表達的是自己“橫豎都是相思”的感情。更有情深如李商隱者,乃“春蠶到死絲方盡”,唯有生命停止,才能令自己忘卻此情。讀罷,不禁令人感動,也充滿淡淡的感傷。這句“至死方休”的誓言,在無情之人看來,也許隻是無稽之談;而在深情之人看來,卻是重若千金的承諾。無論在生活中,還是藝術世界裏,執著的愛情始終令人神往。
如果說,生命是一條線段,那麼生與死便是兩邊固定的端點,這其中有限的距離就是人生最寶貴的經曆。台灣作家三毛說,“人,空空的來,空空的去,塵世間所擁有的一切,都不過轉眼成空。我們所能帶走的,留下的,除了愛之外,還有什麼呢?”牽著你招著你,愛情恰如這生命線段的延長線,它並不因為一方生命的結束而中止,也不會因為對方的背叛而結束,它會隨著自己心中的情意而綿延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