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下一秒,一雙冰冷的大手一把將我抱住,我睜開眼看到了那張棱角分明,帶著疼惜的目光的麵孔。
“為了你,我摒棄了自己的善魂,不人不鬼的在世間遊走千年,為了你,我折損陰德,以活人種植曼陀羅,可現在,一切都毀了。”他望著,身上冒出一顆顆氣泡。
“人性本善,千年前的殺生也不過隻是為了生存,百年的輪回詛咒,便已是夠了。”我凝視著他:“你的痛苦,或許是因為,你一開始的仇恨便是錯的。”
“不,我要送你回去。”段淩越伸出手,想要將我推出篝火,隻不過,他沒有想到,我卻已經將他死死的箍住。
“失去你,重生,又有什麼意義呢?”我凝視著他的眸子,他身上那冷漠的光芒漸漸斂去,嘴角浮現出了溫暖的笑容。
我用在這世界的最後一眼,望向了已經被燒成了黑炭的錢通,眼角帶著不知是喜悅還是疼痛的淚水,喊道:“我願意原諒,人生苦短,原諒他人,也是救贖自己。”
隻是,如今,要對我腹中的孩子道歉,沒能讓他順利的來到這世界。
“嘀嘀嘀,嘀嘀嘀。”
這是來自地獄的聲音麼?我的睫毛劇烈的顫抖著,許久才睜開了眼,這一睜開眸子便看到了錢通直勾勾的盯著我。
我有些茫然的砸吧了一下眼眸,眯著眼仔細的看了看他,問道:“我們都到地獄了麼?”
“什麼地獄,這是你家,你忘記了麼?”錢通看著我,抿著嘴唇。
“姐,你都病了一整周了,總算是醒過來了。”招弟捧著一個臉盆,站在門口出。
我看到她便是鼻子一酸,幾乎就要落下淚來。
“別哭,會嚇著他(她)們的,他們什麼都不記得了。”錢通在我的耳邊低低的說了一聲,我抿了抿嘴衝著招弟揮了揮手。
招弟趕忙朝著我走了過來,見我落淚,還以為我是病著難受,溫柔的給我擦拭著臉頰,我望著她卻又忍不住笑出聲來。
“姐,你要是難受,我就去幫你把福伯請過來。”我這又哭又笑的樣子把小妹給嚇壞了。
錢通趕忙衝著小妹揮手,讓小妹先出去,他有話要單獨跟我說。
我發現,錢通說話的表情很嚴肅,心裏便揪緊了一下。
“大家,都,都“醒了”了麼?”我望著錢通。
錢通點了點頭,而院子裏也傳來了嬉笑聲,外頭父親正跟他的幾個狐朋狗友打牌。
“那陳雅靜,神婆她們呢?”我總覺得不對勁兒。
“雅靜我昨天就先送她們上火車了,隻不過?”錢通頓了頓,遲疑了一下。
“隻不過什麼?”我盯著錢通。
“隻不過,段淩越他一直都沒醒,我看過了,他的三魂七魄全無,無常二位爺說了,他的障業深重,不但無法投胎轉世,也沒有辦法?”錢通看了看我,見我麵色凝重就沒有繼續說下去。
“他守了我這麼多年,是輪到我守著他了。”我衝著錢通故作輕鬆的笑了笑。
錢通卻搖了搖頭:“這屍身容易腐化,你要如何守他啊。”
“帶他回寒穀山,他不忍心讓我一直等著,總有一天會醒的。”我笑著說道。
錢通凝眉不語,他知道,我的脾氣勸說隻是白費唇舌。
當晚,我在家裏吃了一頓團圓飯,還特地多拿了一副碗筷,我知道,我們大家之所以沒事兒,應該是我那孩子的命,抵了大家的孽。
父親一邊喝酒,一邊和長貴叔說笑,劉寡婦則和李全福跑了,父親知道那孩子不是他也看開了,說是以後都指著招弟了,要好好供招弟讀書。
我敬了父親一杯酒,謝過他多年的養育之恩。
吃過晚飯,我便回到屋內開始收拾了幾件自己的衣服便準備明日就去寒穀山。
錢通把段淩越的屍體放在後車廂,這屍體有上千年的曆史了,還被錢通“戲稱”為千年老屍。
次日,我給家裏留個了條子,給招弟最後蓋了一次被子之後就上了錢通的車,車內段淩越的屍體就靠在車窗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