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時是我枕著他的肩膀,這一次離開了,我便讓他挨著我的肩,他的身上很冰冷,錢通歎了一口氣,發動了車子。
從山槐村,到寒穀山,最近的路線都要五天四夜,錢通一路上都沒有怎麼休息,而我身旁的段淩越身上已經傳來了微微的臭氣,哪怕錢通一到商店門口就會去買冰塊上來,那臭味兒也已經非常明顯了。
好不容易到了寒穀山,我站在山底下,赫然發現,那原本一片皚皚的雪山,居然已經融化殆盡。
而當我和錢通折返回車上時則發現,段淩越的屍體不見了!
當時的車是上了鎖的,沒有鑰匙,是不可能從車裏搬走段淩越的屍體的。
“我的鑰匙就沒有離過身。”錢通對我說。
“難道是段淩越自己?”我朝著四周看了看,大聲的喊道:“段淩越,段淩越,你出來啊!”
四周回蕩著我的聲音,並沒有聽到段淩越的回答,我固執的在車裏等著,一挨就是一個多月都沒有等回他。
“我想他應該是自己走的吧,無常二爺不是說了麼,他障業深厚,可能是去行善積德了,沒準哪天等他消除了障業之後,就自己回來了。”錢通說這話的時候,眼神有些閃爍,似乎不敢看我。
而我無助的朝著四周環顧跟著錢通回到了市裏,我知道,自己若是一直在那耗著,錢通便也會一直守著我。
看著寒穀山在後視鏡裏倒退,我的心也碎了一地。
如今,轉眼八年過去了,我已經是市第一醫院的護士,每月有穩定的工資,可以貼補家裏還能自給自足,錢通則和陳雅靜在錢通三十六歲生日時,舉辦了隆重的婚禮,自從那晚之後,錢通後背上的鬼文便消失不見了。
雅靜第二年就給錢通生了個大胖小子,如今一家人其樂隆隆。
今夜,窗外的煙花綻放的無比燦爛,因為又是一年一度的春節,錢通邀我去他家吃飯,我沒去,而是在醫院裏守夜。
“段淩越,你應該也看到了吧?”我望著那金燦燦的煙火,揚起嘴角笑了笑。
“嗒嗒嗒。”
身後傳來了清脆的腳步聲,我的心頭頓時一緊,回過頭去,看到慕楓拿著一束花,還拎著一大袋吃的放在了我的桌子上。
“何護士,今年,我們還是一起過。”慕楓笑了笑,便麻利的打開紅酒,掏出小菜,擺了一桌。
我朝著窗外揮了揮手,一個女孩兒邊衝樓下上來了,那女孩兒便是趙凱莉。
慕楓每年都陪我過年,我知道,他在等我,但是,他卻沒有發現,趙凱莉一直都在等他。
“我這有兩張電影票,醫院福利,很難弄的,快去看吧。”我把票塞到了趙凱莉的手中,趙凱莉嬉笑著一把擁過慕楓的肩膀:“我早就想看這個了,走吧,走吧。”
慕楓都還來不及拒絕,就被趙凱莉連拉帶拽的推出了辦公室。
我給自己倒了一杯酒,衝著那燦爛的煙花輕輕的碰了一杯,時間如白駒過隙,我已經足夠冷靜,我知道,段淩越可能明天就回來,也有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再回到我的身邊。
“嘭嘭嘭,何護士,六樓特護病房的病人醒了,現在醫生不在,您經驗豐富先幫忙看一看。”一個小護士急匆匆的跑了進來。
我連忙放下手中的酒杯跟著那小護士朝著六樓跑去,六樓的特護病房,都是植物人和傷情極為嚴重的病人。
據小護士說,今天這個病人,他在這躺了八年,今天突然就醒了,隻是醒來之後情緒異常激動。
“吱嘎”一聲,我推開了病房門。
病床上,一張麵色有些慘白臉的臉孔赫然映入我的眼眸,在聽到開門聲後他便望向了我,那眼神便是我這輩子都無法忘記的,雖然你已經不是之前的模樣,但是,我依舊可以在人海中一眼就認出是你!
我顫抖著朝前走了兩步,發現,他的脖頸處清晰的印出一個羽毛的痕跡。
“你是誰?”他望著我,略帶迷茫的問道。
我紅著眼眶,臉頰抽搐了幾下之後,哽咽著開口說道:“我叫何念言,你叫我小言就行了。”
他忽然眉頭一顫似乎想起了什麼,笑著落下兩行清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