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如文在脖子後麵吧。”文身店老板笑眯眯地推薦我一款圖案。
我看了看圖案,說沒興趣。但想了想,又問:“可以文一隻鳶嗎?”
“可以啊,這裏有很多種。”
秦斌用古怪的目光看著我:“文那個做什麼?”
“我覺得有意思。”
於是,我讓老板在我脖子後麵文了一隻鳶。
臨走時,秦斌再三囑咐我:“別做賊,我們是竊聽者,記住了?”
“知道了。”
05
答應秦斌的事,我沒能做到。
因為鳶玲說,她要報複。
“報複?”
“是的,我要報複他。”
那天晚上,鳶玲終於告訴了我她痛哭的原因。
讓她傷心的是一個三十多歲已經有家室的男人。但是,在鳶玲喜歡上那男人時,對方並未告訴她他有家室。也就是說,鳶玲在不知不覺中做了第三者。而直到那天夜裏,男人才將真相告訴了鳶玲。令鳶玲痛苦的就是這件事。將男人和自己之間前前後後的事告訴我時,鳶玲一直很冷靜。說完,她眼中透出來冷冷的恨意,我問她想怎麼報複那男人。
“他有一幅畫,特別看重的畫,我要燒了它。”
“一幅畫?”
“對,一幅畫,是他從拍賣會上拍下來的,非常珍視,我要毀了它。”
“可是……怎麼拿得到?”
“簡單,去地下交易所雇人,現在有專門幹這個的。”
“那需要多少錢?”
“少則幾千,多則上萬吧。”
那是鳶玲第一次提起這話題。後來,鳶玲有幾次間斷性的抑鬱和失眠,都是因為這個念頭在她腦海中越來越深,越來越尖銳。鳶玲對我說,她必須做點兒什麼,才能解脫出來,否則於心不甘。
正是在這時候,我接到了另外兩個債主打來的電話。去年因為賭博,我曾欠下了近六萬元的賭債,對方說不能再拖了。
我想了想,打算鋌而走險。
“你說那幅畫值多少錢?”我問鳶玲。
“少說幾百萬吧。”
“我去偷,偷了之後,我們遠走高飛吧。”我對鳶玲說。
鳶玲怔怔地看著我,然後湊近臉與我接吻:“我答應你。”
緊接著那幾天,我開始醞釀,準備偷竊那幅畫。鳶玲告訴了我那個男人的住址,告訴了我房間的布局和畫所在的位置。我前前後後去踩點四次。不得不說,男人的富有程度遠遠超過我的想象。他居住的地方是一幢二層小洋樓,在城市的西郊,門前有庭院和草坪,還有花壇和假山,至於安保措施則更不用說。當然,通過我的精心觀察,也不是一點兒漏洞沒有。而且,鳶玲曾多次去過那裏,知道一些路線。最重要的是,她私下裏留了一把後門鑰匙。
當她把鑰匙拿給我時,我的心怦怦亂跳。
幾百萬,這對我一個無業青年來說,簡直不能想象。
“我們的未來,就在此一舉了。”
臨走時,我一臉嚴肅地對鳶玲說。鳶玲摟住我,親吻了我的脖子。
當天夜裏,我算準了時間,偷偷來到男人洋樓的後院,按照鳶玲給我的路線潛伏到一片樹叢下。十二點左右,用鑰匙打開了洋樓的小後門。果然,院子裏一片寂靜,樹影重重,樓上的人已經睡下了。
我繞過一條小路,接著樓影掩護,來到樓下側門,掏出工具,嫻熟地操作了十幾秒,隻聽見“哢嚓”一聲,鎖舌彈開。
進入樓內,我按照鳶玲說的路線,朝二樓的書畫間走去。走在黑漆漆的長廊裏,我甚至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
五分鍾後,我來到了書畫間前,摸索著牆壁來到房間正中央,一眼就看到了掛在牆上的那幅畫。
我用柔光手電照了照那幅畫,呼吸急促地走近,慢慢將畫摘下來,將畫紙從畫框中取出卷好。一想到手上攥著幾百萬,我的心就狂跳不止。
我拿好了畫,輕手輕腳地往樓下走。樓裏寂靜無聲,有如一個巨大墳墓。走到樓道口時,我看見了樓下的樹影和寂靜的月光。
鳶玲的臉也在我腦海中一閃而過。
我憋住氣,慢慢往後門走去。就在我走完樓梯的一瞬間,我整個人的雙肩鬆弛了下來。然而,同時,一股重力從我腦後襲來。
屋子裏的燈光亮了起來,院門前傳來汪汪狗叫。
我還沒反應過來,兩個男子就從我身後衝過來,將我摁倒在地。同時,一個頭發花白的人從樓上下來,一臉邪笑地望著我。
“你膽子還挺大的,居然還敢出現。”
我掙紮了一下,不能動彈。
老人走到我跟前,將我的衣領捋開,又查看了一下我身上的瘀傷,冷笑著對兩個手下說:“蒙上腦袋,關起來!”
我永遠記得,第二天早上我所看見的天空。
那是一片澄澈蔚藍的天空,一朵雲都沒有。
我被兩個人帶到了一處碼頭,摘下蒙麵套子後,我想說什麼,但是被堵上了嘴,兩人蹲在一旁抽著煙。之前的那天夜裏,他們一直問我那幅畫的真品到什麼地方去了,我說我不知道,我也被人騙了。我說我不是偷畫的人,我說我被偷畫的人設計了,但是誰也不相信我的話。
老人擺了擺手:“算了,殺了他吧。”
於是這天,我被帶到了這裏。沒等我說話,兩人就將刀子捅入我的心髒。
沉入湖中後,我不斷地下墜,墜入黑暗……
06
一個月前的夜晚。
月光寥落,鳶玲在屋裏,不停地看著時間。
突然,一陣急促的敲門聲,秦斌捂著手臂進來了。
“畫拿到了?”
“這裏。”秦斌咬著牙坐下,看了看手臂上的瘀傷,還好不太要緊,“媽的,差點兒被逮到了,要是被逮到,肯定被那老不死殺了。”
“他看到你的臉了?”
“沒有,但是有個打手看到我脖子後麵的文身了,鞋也掉了一隻。”
“那怎麼辦?搞不好他會派人調查,追殺你也說不定。”
“讓我休息一下再說吧,有啤酒嗎?”
鳶玲從冰箱裏拿出啤酒,然後目光落在畫上,一臉興奮。
“幾百萬就這麼到手了,你真厲害,親愛的。”
秦斌淡淡地嗯了一句。
幾天後,秦斌回到住處,對鳶玲說:“今天我碰到一個人。”
“什麼人。”
“一個古怪的家夥,喜歡尾隨別人,我突然想到一個辦法,說不定可以蒙混過關。當然,這需要你的配合,還需要一點兒運氣。”
“你說。”鳶玲近乎崇拜地望著秦斌。
“我打聽了一下,老頭子果然在追查我,但是他隻看到了我脖子後麵的文身,隻知道我身上哪幾個地方有傷,今天尾隨別人的那個小子,身高、體型乃至臉部輪廓都和我差不多,我覺得這是天賜良機。”
“你是說,瞞天過海?”
“嗯。”
幾天後,秦斌搜集了那個男子的詳細信息。
回到鳶玲那裏,秦斌說:“這小子欠了賭債,很容易上鉤的。”
“是嗎?那太好了。”
“而且長期單身,估計很久沒見過女人了。”
“那麼說,又需要我幫忙?”鳶玲笑眯眯地問。
“嗯,我去租一間屋子,我們還得下點兒血本,你那條金項鏈呢?”
“在梳妝台裏。”
秦斌走到梳妝台前,找出金項鏈看了看。
“我最喜歡這條了,可這是你送我的生日禮物。”
“沒事,下次給你買條新的,我們手頭有幾百萬呢。”
“好吧,不過你到底打算怎麼做?”
秦斌不無邪氣地一笑:“怎麼做?竊聽。”
創作談:
這裏要感謝一下我十分喜歡的導演諾蘭,因為這篇小說不可避免地從他的電影《追隨》中借用了一些橋段和結構。感興趣的讀者,可以去看看那部電影,另外諾蘭的《記憶碎片》也構思巧妙,希望懸疑迷們不要錯過。然後呢,由於很久沒寫懸疑稿了,目前處於熱手階段,我將慢慢回歸NSNS懸疑版塊,希望支持我的讀者不要錯過啦,以後會陸續奉獻更多更好的作品。最後嘛,要感謝一下親愛的讀者小沐,感謝你的紅腸、榛子和鬆子,大家一起加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