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慢慢籠罩下來,冰冷刺骨的夜風吹在卞正中臉上,使他略感舒適。每當他決定以命相搏時,都會有一種全身燥熱,心髒加速的難耐。重大項目投標時是這樣,被邱清泉麵試時是這樣,炮校突擊時也是這樣,今天是一趟真正玩命的活,更是這樣。
大家都在整理準備,加上伍祥彪的臨時連隊,留下一個班護衛傷員,參加攻擊的有近200人。卞正中放心不下傷員,和蘇雲鵬來到了坑道。使卞正中大為吃驚的是,這裏與以前見到的傷兵救護所完全不一樣。坑道裏有序躺著二十幾個擔架,環境並不髒亂,換洗的繃帶整齊晾曬在一邊,通風處燒了一壺開水,在咕咕冒著熱氣,幾個護士在來回忙碌著照顧傷兵。還有一個護士坐在一個重傷員身邊唱著小曲,聽得傷兵們咧嘴樂個不停。
奇怪的是,這些護士好像很不專業,包紮的傷口奇形怪狀,還弄得傷兵一陣陣慘叫。但傷兵並不生氣,反而很開心的樣子,樂嗬嗬說道:“沒事沒事,不疼不疼。”
這個坑道儲備的物資不少,被服藥品不缺,但哪裏來的這麼多女護士?卞正中大惑不解的時候,突然看見一個護士的白圍裙下露出一節旗袍,旗袍下麵居然穿著一雙高跟皮鞋。
卞正中正要明白過來,其中一個護士站起身來說道:“長官來了,請坐吧。”語言很簡單,但聲音是那麼的富有磁性,聽得卞正中的心髒一陣收縮。卞正中身體晃動了一下終於站穩,看向那個護士。那護士順手摘下白色的護士帽,一頭黑色的卷發飄逸而出,配上一臉嫵媚但並不妖豔的微微笑容,震撼得卞正中差點一頭栽倒。
蘇雲鵬趕緊伸手把卞正中扶住,卞正中僵硬的嘴巴終於吐出兩個字:“玉墨?!”
“玉墨”嫣然一笑,很職業地伸出一隻玉手挽住卞正中的胳膊,扶他在一個凳子上坐下。說道:“我不認識長官所說的‘玉墨’,不知是長官在哪個船坊認識的姐妹,真是讓人嫉妒呀。”一舉一動很是體貼,話中還略有醋意,這讓卞正中更是春意蕩漾。
卞正中畢竟是歡場老手,很快從溫柔鄉裏清醒過來。他整理了一下儀容。擺出長官架勢,說道:“辛苦各位姐妹了,這些兄弟都是與鬼子血戰時掛彩的,都是好漢。我們馬上要出發了,不管能不能回來,這些兄弟都拜托你們了,我替他們的父母妻兒向你們致敬!”說著立正,敬了一個板正的軍禮。
“玉墨”並不說話,她矜持地微笑站著,靜靜看著卞正中的眼睛。卞正中最擅長眼神的較量,但在“玉墨”這種能看透內心,又輕輕撫慰的眼神下,他感覺自己的表演實在太蹩腳了。
卞正中自知不能抵擋,敬禮完畢轉身和蘇雲鵬慌忙退出了坑道。剛剛走出幾步,身後傳來“玉墨”特有的磁性聲音:“長官,請留步”。卞正中噶然站住,蘇雲鵬看這情景,搖搖頭很知趣的走開了。
“玉墨”走上前,仍是看著卞正中的眼睛,說道:“既然長官喜歡,我的名字就叫玉墨吧,卞長官果然是打鬼子的英雄,此去殺敵,請長官務必多多保重,玉墨期盼長官盡早凱旋歸來。”卞正中嘴巴動了幾下,正不知如何回答。玉墨伸出雙手,拍去他肩頭的塵土,又把他的上衣下擺輕輕向下拉扯兩下,軍服頓時顯得筆挺清爽了很多。
然後她輕輕取下頭上的發簪,就是那個她用來頂住脖子的發簪,交到卞正中手裏。說道:“這個發簪是有靈氣的,帶我過了好幾次劫難,我把它托付給長官,定能保佑長官逢凶化吉,請千萬不要嫌棄。”卞正中一頭霧水,正要推辭,玉墨朝他嫣然一笑,然後轉頭飄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