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日清晨,卞正中早早醒來。新分配到的突擊連營地是一個偏避的普通農家院落,幾間土磚房,一個不算太大的院子,對三十幾個人編製的突擊連來講已經算條件不錯了。今天是個關鍵的日子,各部隊選送的兵會陸續報到。卞正中明白,對於這次自殺式的任務,將官們基本沒有做成功的希望,不會搭上更多的籌碼。“不怕狼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作為現代的基層銷售主管,卞正中深信這個道理。人員的選擇關係到能否保住小命,當然馬虎不得。
卞正中當過幾次麵試官,對麵試銷售新人有一些心得,從一個人的履曆、態度加上一些設計的實景問題,基本能準確把握麵試者的狀況。卞正中私下認為:麵試銷售的人,能力差不多就行,關鍵是看他的動機。有想養老的,有想投機取巧的,也有想換個平台的,更多的是混合型的。隻要本質不壞,關鍵是看怎麼用這些人。
二旅的兵早早的就到了,這幾個廖耀湘選送的老兵讓卞正中很滿意。
其中一個精瘦的中尉叫蘇雲鵬,盡管和廖耀湘一樣個子矮小,但自視很高。他在37年初從日本士官學校肄業,一直當個連副,一腔壯誌無處施展,想找個證明自己的機會。這種動機是卞正中最喜歡的,隻要能讓他服自己,這個人就是一個好幫手。
一個上士偵察兵黃付鍾,獵戶出生,剛剛傷愈歸隊。在淞滬會戰初期,他的左臉被炮彈皮崩爛,由於醫護兵全部陣亡,他竟自己動手縫合創口,隻是手藝實在太差,創口被縫得七上八下,新長的紅肉還翻在外邊一跳跳的,令人不寒而栗。這人經驗豐富,但手段很殘忍,認為殺人和宰畜生沒什麼區別,曾在上海一次摸哨任務中,把一個鬼子的眼球摳出來直接塞進嘴裏嚼了,還說吃啥補啥,把身邊的幾個士兵嚇得尿了褲子。
一團的兵也來得很早,秦世銓和周石泉很夠意思,送來的兵當中居然有一個準尉狙擊手。即使在德械師裏,狙擊手也不是標準配置,盡管教導總隊臨時培訓過一批,但基本都折損在淞滬戰場上了。
準尉狙擊手叫朱之熹,一聽名字就知道是出身書香世家,還讀過一年大學。他槍法確實很好,但是少言寡語,目光有些呆滯,明顯不太正常,就像是抑鬱症一樣。卞正中開始還擔心這人會不會突然精神病發作。但轉念一想,現在的專業狙擊手全教導總隊都找不出幾個,秦世銓和周石泉能把這麼個寶貝疙瘩送給自己,絕對是一份大禮,這其中包含了多麼深厚的兄弟情誼呀!
其他部隊送來的兵中午才陸續報到,果然不出卞正中所料,皮包骨頭的、不男不女的、犯大煙癮的、精神不正常的、四五十歲的,占了一大半。剩下的不是老兵油子,就是軍法處轉送來的犯人。
就像是在翻垃圾堆一樣,卞正中和蘇雲鵬忙活了一個下午,總算挑出了幾個湊活還能用的。
軍法處送來的一個老兵油子叫劉正球,四川人,35歲了,當兵15年還是個中士。這人確實是個混球,當兵前是個扒手,在部隊裏也沒閑著,小偷小摸也就算了,上周居然偷了團長的金懷表,在當鋪裏被憲兵抓個正著。但是這人使用擲彈筒有一手絕活,日軍八九式擲彈筒,他不用支撐架,一手抱炮身,一手填彈,500米內十發九中。
還有一個逃兵,叫洪有財,東北人,五大三粗,壯得像頭騾子,是個插科打諢的貨,嘴巴基本沒閑著。這人本來是個機槍班長,能閉著眼睛把捷克造輕機槍拆了裝,裝了拆,像擺弄一個變形金剛玩具,陣地選擇、火力配置都很有經驗,點射也很精準,是個不錯機槍手。他在淞滬戰場上立過功。但從上海回來後,他半個月逃跑了三次,如果不是兵員實在緊張,估計早被槍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