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憶雪睡得很不踏實,頭昏昏沉沉,一直睡得不沉,身上似乎在不停地冒著虛汗,迷迷糊糊之中好像有人一直在注視著她,一直握著她的手。她又夢到七年前那一場逃亡,那樣的危險,丟下她,他可以跑得更快,更安全,他卻始終緊緊的握著她的手。他指尖冰涼,掌心溫熱,給她的不僅僅是一份守護,更是不含一點雜質的信任。
醒來時,房內還是一片灰暗,溫度很高,空調的風吹得呼呼的,悶悶的暖。櫃子裏放著的還是她之前的衣服,她選了一套,換好了,打開窗戶通氣。窗外下起了蒙蒙細雨,原本就是冬季,室內外溫差很大,寒風一吹進來,她打了個輕顫。渾身有些發燙,她把手伸出屋簷,細細的雨絲糾結著回憶一點一點沾染她的手指。
他的指尖就是這樣的涼吧?
本來隻是回來通知他一聲,盡自己的努力讓他度過危機。可是當他冷著臉擋在她身前的時候,她又踟躕了。就這樣離開,大概永遠都不會見了。她也記得的,她曾經對那個少年說過,她會保護他,她曾不顧一切的想要回到他的身邊。
是這樣的一個人,他卻還是殺了她的姨媽,她在這世上唯一最親的親人。她不止一次的想過,要是當時她拚命阻止他,姨媽會不會就這樣活下來,他們是不是還在一起?
陸懷安打開她房門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寒風呼呼的吹進來,細密的雨絲飄到她的身上,揚起她已經到肩膀的柔軟黑發。她身上隻穿了件淡藍色的短棉襖,隻身站在窗前,手還伸在屋簷外麵。
習慣性的皺眉,霸道而沉默的把她拉進懷裏,“砰”的一聲把窗戶關上。她的身高剛好到他的肩膀,一張小臉全部埋在了他懷裏,尖尖的下巴硌得他生疼。
“不知道你有沒有腦子,這麼大冷的天還去開窗戶!”忍不住斥責她,雖然本已經打算好好跟她解釋清楚。
她老老實實趴在他的懷裏,許久才輕輕問了一句,“懷安,要是當時我在場,你會不會放過我姨媽?”
很輕很輕的聲音,在他的胸口微微震動,祈求他一個肯定的回答。那樣的語氣傳到他的耳朵裏,就是一份不信任,不了解,讓他更加窩火。“梁憶雪,在你心裏到底是怎麼想我的?!”
憶雪愣神,陸懷安甩開她的手,摔門而去。
之後的幾天,梁憶雪都沒有見到懷安,想到懷安當時的憤怒,她不明所以。這個問題是她最後的相信,隻要他回答“是”,不管是不是真的,她都會去相信。她隻是需要一個理由讓自己慢慢放下,慢慢再走進他的心。可是他這樣的回答代表了什麼……
身體稍微好了一點,她在屋子裏待得太無聊,便動身去看喬勝男。幾天過去,不知道喬勝男在醫生的幫助下有沒有好一點。
屋外有人守著,沒有攔她,兩個保鏢一樣的人物一路尾隨在她身後。憶雪無奈苦笑,他還真是說到做到,如今再想離開,隻怕是不可能了吧?
她一打開門就看到喬勝男正坐在床上把玩自己的頭發。喬勝男聽到響聲注意力馬上轉移,看到是她進來,似乎格外高興,跳起來攬著她的胳膊笑個不停。她也對著喬勝男笑,嘴角帶了一抹苦澀,想不到現在唯一能坦然笑著對她的竟然是個心智和小孩一樣的喬勝男,還是她之前的情敵。
“怎麼樣?這幾天有沒有好一點?”她拉著喬勝男在床邊上坐下來。喬勝男癡癡笑著去扯她的頭發,一點沒改善的樣子。
“也是,這樣的事情想起來有什麼好。什麼都不記得了未必是什麼壞事,其實我很羨慕你。”如果,她什麼都不記得了,她是不是就會毫無顧忌,勇敢的奔向他的懷抱。這是一種逃避的心態,但是她不知道堅強起來又該怎麼麵對。
敲門聲響起,打斷了憶雪的思路。
“你好,我是今天過來的醫生。”推門進來的人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手裏提著一個小藥箱子,很幹淨的樣子。
憶雪疑惑,這並不是前幾天來看喬勝男的醫生,“我怎麼沒有見過你?”這個醫生看起來溫和幹淨,跟那天樣子有點痞痞的醫生完全不一樣。
“是,今天孫醫生有事,所以派我過來了,你之前看到的大概就是孫醫生。”那醫生淡笑著,邊說邊打開醫藥箱,箱子裏麵整整齊齊的擺放著針管和藥劑。
“她不是隻有心理有疾病,怎麼還要配著用藥麼?”孫醫生隻說需要時間,卻從未跟她提起要用到藥物。
那醫生還是笑,似乎隻有那麼一個表情。“是,這樣會好的更快一些,幫主也急著要等喬勝男清醒過來,好弄清楚‘喬幫’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