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2 / 3)

正在督師府內指揮守城的史可法聞聽城破,立即和史德威、周昌仁帶著府內的百餘親兵衝出督府,剛出得門,就見衛胤文率督標中軍張繼世帶領著兩三百士兵趕來。

那衛胤文一見史可法,立即上前拱手道:“事危矣!我這兩三百人現盡付史大人,還望大人以國家社稷為大念,突出揚州,輔佐皇上重整河山,救我大明萬千百姓出水火!”

史可法哪裏肯聽此話,急切地說道:“我已決心死國,現隻望衛大人有幸回南京報信,使朝廷知我揚州一城忠烈耳!”

“史督師既然不聽下官之言,那下官隻有先行一步了!”衛胤文說罷,拔出佩劍,就頸上一抹,立刻鮮血噴濺,倒地而亡。

“好個忠烈的衛大人!死得好!死得好!可法敬你!”史可法說畢,隨即雙膝跪地,向著倒在地上的衛胤文連叩三個響頭。一旁的明軍將士也隨之跪下向著衛胤文叩頭。

“衛大人殺身成仁,死得壯烈!我輩皆應多殺韃虜,為死去的弟兄報仇!”中軍張繼世說罷隨即又暴叫一聲,“還不快走!”

在西門被清軍攻破不久後,揚州各門相繼陷落。鎮守北門的副將馬應魁和兩淮鹽運使楊振熙原在城牆上拒敵,突見大隊清軍人馬從城內殺至,於是率眾兵士從女牆上衝下,自北門往外殺出,殺至三裏外時,被清軍團團圍住,清軍中的一降清明將高聲喊話要其歸降,馬應魁大喝一聲,策馬飛奔至其馬前,揮刀將那員降將斬落馬下。眾清軍見馬應魁驍勇,於是放箭如雨,馬應魁和楊振熙皆身中數十箭而亡,所率軍士千餘,除數十人殺出重圍,其餘均不屈戰死。

此時在揚州府衙後麵的庭院中,知府任民育正全身戴孝跪在一棵大樹前,其老母已頸係白綾自縊於該樹之上。兩邊的廂房裏躺滿了屍體,任民育的兩位夫人和兩個女兒及數個丫鬟均已服毒身亡。幾個家丁正護著任民育的兒子站在旁邊,其子尚不滿七歲,正眼露驚恐之色,瑟瑟發抖地看著周圍的一切。

“孩兒罪該萬死!生不能保朝廷,死不能全家口,現隻有在陰間為慈母盡孝了!”任民育隨後站起身來,跌跌撞撞地走進廂房,從茶幾上的盤子裏取出一塊米糕,而後走至兒子麵前道,“我兒可憐,你可食下此糕,爹爹將帶你去一個好去處。”

一家丁見此連忙跪下道:“老爺何苦非要逼公子以殉?虎毒尚不食子,任府隻存有這點血脈,難道老爺就狠心斷之!?”

其他家丁也趕忙跪下道:“還請老爺放過公子,若是老爺不允,我等就跪死在這裏!”

見此情形,任民育悵然流涕道:“吾隻有此兒,太夫人視若珍寶,傷吾兒如剜我心,現今城破,清軍必大肆屠戮,與其讓吾兒死於亂刀之下,不如讓他隨我而去,也少受些苦痛。”

那家丁磕頭出血道:“老爺和太夫人對我等恩重,今滿門蒙難我等將以死護著公子出城,不定蒙上天眷顧,公子能躲過大難。”

正說話間,大街上已傳來喊殺之聲,馬蹄聲和腳步聲由遠及近,緊接著一群清兵衝進了府衙。

那清軍衝進來後,逢人便砍,幾個家丁隨即倒在了血泊之中。當一清兵舉刀砍向任民育的兒子時,被在一旁的家丁用手隔住,其手掌被刀齊腕砍下。那清兵接著舉刀又砍,那家丁不顧疼痛,將公子攬入懷中,以後背迎著砍下的利刃。

“住手!”隨著一聲大喝,從清軍中走出一位身披大氅的將領。

這清將將眾清軍喝止後,走向任民育問道:“敢問先生尊姓大名?”

“我乃大明揚州知府任民育是也。”任民育雖是話語客套,但眼中卻是不屈。

那清將聞言,拱手向任民育道:“原來是任大人。本將是大清固山額真拜音圖。久聞任大人廉政恤民,深得眾望。然明祚已盡,非大人之力可以挽回,還望大人順應天意。”

任民育見拜音圖話畢,也對其拱手道:“民育謝過大將軍勸諭。然吾既生為明臣,死亦應為明鬼,其誌已決!”

“想那小兒定是任大人公子。”拜音圖將馬鞭指向被砍斷手掌家丁的懷中道,“難道大人就不念及於他?”

“死生有命,民育先走一步了!”任民育說罷,一把將那米糕囫圇吞下,頃刻間,口中噴出鮮血,掙紮了幾下,而後緩緩地倚靠在其母自縊的樹上,瞠目而亡。

見任民育已死,一清軍將領指著被眾清軍圍於中間的家丁和任公子問拜音圖道:“這兩人該如何處置?”

“主忠仆義,我拜音圖不能斷忠烈之後!”拜音圖接著說道,“你速派軍士將任大人一門葬於這院內,將這小兒和家丁送出揚州。”說完,向倚靠於大樹的任民育拱一拱手,而後轉身走出了府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