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出現一群舞蹈女子,突然一位舞後出現了,年輕的獵人很快受到迷惑,他和這位舞後海誓山盟,結為夫婦。
火鳥再度出現,舞台上除了展現她動人的舞姿,更刻畫她痛苦欲絕的表情,她最後像一道火焰,淩空而去。
神話故事與人生的情節都是一出出脫不了俗套的戲劇,寒英也是千百出這類故事的女主角,寒英處在花凋一般的暮年,再回想過去的年月,也一定像站在千嶺萬仞的高山中,想象是昆侖山,是被圍在崇山峻嶺間的涼州城,在遙遠的玉門關外,春風將吹奏羌笛的聲音傳送過來,那是另一種懷舊的悲涼。
當在春風拂麵,夜露凝香的春天,連地上的塵埃都是花泥,寒英會用掃帚把記憶掃成一堆,堆成花泥的塚,追悼這短暫的春天,然後堅強地活在遺忘中。
寒英的堅強,改變了祖輩所說的紅顏薄命的舊觀念。
看到舞台上火鳥淩空而去是何等不舍,又何等悲壯!
華麗的月光
季節風
一路的高丘低穀,寫盡了丘壑之美,在假期中,擲下俗事,暫時效法武陵人,去找一處僻寂的桃源,過幾天隱士的生活……
在西班牙海上的小島
有一處港灣
那兒是白色窄小的屋宇
和遍地的橘樹
長長的白晝
長長的夜晚
吹著涼涼的季節風
紅酒,帶著胡桃榛子味兒的西班牙啤酒
翩翩的舞步與老航海家的故事
發出軋轢響聲的小提琴
與揚帆的颯颯風鳴
那兒吹的是季節風
夜晚的流火
與檸檬黃月光
如精靈似沉入夢歌的棕櫚林間
傳出低囂冗長的哼唱
靜靜地呼喚我
那兒吹的是季節風
(譯自梅斯費爾德《季節風》)
天色已晚,我們自法國邊界開車進入西班牙邊界,一時竟成了迷路的武陵人,沒有找到梅斯費爾德詩中的小島,就在一座旅棧落宿,環繞旅棧是一圈橘樹,旅棧主人是一對年老的西班牙夫婦,他們感歎經營旅館業愈來愈艱難,許多年輕人睡在自備的帳篷裏,小家庭出遊則開著旅行車,旅行車裏麻雀雖小,五髒俱全,等於一座裝上輪子的小公寓。
晚餐桌上,偌大的餐廳隻有我們一家與兩對美國夫婦,這對西班牙老夫婦除了雇傭一位臨時工清理客房,其他雜事全由兩老自理,賬房、廚事歸女主人,接待跑堂歸男主人。
燭火幽暗,落地三麵窗玻璃全透入皎白的月光,桌上還擺了兩瓶法國普望斯產的玫瑰酒……
男主人換下他跑堂的製服,穿上黑色與白色花邊襯衫,女主人長裙垂地,端莊地出現在賓客麵前,他們像闖進莎士比亞舞台上的角色,以樂師的姿態出現,將小提琴和鋼琴合奏的史特勞斯圓舞曲,獻給今晚共用晚餐的旅人,雖然有些荒腔走板,我們仍然報以最熱烈的掌聲。
曲終人散,夜也深了,這對老夫婦依舊相依在月光下,閃爍的淚光和唇邊的微笑,構成人間一幅最和諧的圖景,人生一定有許多感觸,許多美好的記憶,啾啾投宿的夜鳥,星光幽微的夜晚,花落鶯啼,還有月光在窗外像水般蕩漾……
我熄了燈,開了臥室的邊窗,讓梅斯費爾德的季節風與檸檬黃的月光溜了進來。
那晚的月光穿越過不朽的拱門
在阿爾卑斯山村一家旅館前有一處荒石堆,當暮色降臨,我愛坐在荒石堆中,看群山隱入寂靜中,看月亮自群山間升起……
在月光下,我總是在腦中重溫謝莊那篇構思新穎的《月賦》,他在月光下虛構了兩位文學大師曹植與王粲在月光下對吟,亭閣邊緣上已長了青苔,台榭間也飄起塵埃,曹植思念已逝的舊友,心頭沉重……那遍生蘭花的小徑和桂樹飄香的苑囿都清掃過了,這時寒山間吹起樂聲,就等待流天的素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