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瑟王是人們心目中的英雄,他的騎士都是英勇善戰的,來到丁尼生(Alfred Tennyson)筆下,這位出身劍橋大學,在一八五○年獲得桂冠詩人榮譽的英國抒情詩人,雖以膾炙人口的亞瑟王故事寫成《亞瑟王之歌》,但人們說丁尼生筆下的亞瑟王似乎從古代克勒特族的典型,轉換成英國王侯的典型,他已脫下鐵盔,戴上大禮帽了。
山村的夜晚早早就來臨,朋友們晚餐後各自回房,一覺醒來,望向窗外,蕭索悲涼的早晨,曙色蒼茫,聲聲啁啾的哀韻響在耳際,是一隻鳥,一點也不可疑,但似乎是來自雪萊那隻“孤鳥”的鳴聲:
孤鳥悼其偶,
哀棲冬枝丫。
凜若寒風旋,
下臨冰川界。
葉盡見空林,
繁花影蹤迷。
穹蒼寂沉沉,
水磨空啁啾。
(譯自雪萊《冬日》)
窗外嚴寒冰凍的大地正持續拉佛格大地出殯的行列,但我突發奇想,如果眼前場景轉換成史高特爵士(Si WalterScott)《護符》裏的情景:一位武士離鄉背井來到巴勒斯坦參加第三次十字軍東征,敘利亞炙陽尚未升到地平線頂點,武士騎馬沿著這被稱為“石腦油湖”的死海,緩步馳騁,在那裏約旦河的水流入內海就成了死水……
“你找到寫詩的題材嗎?”早餐桌上貝納問女詩人莫莎。
“大地、季節、愛情、古文學的題材、古希臘的神話……詩的題材上天入地包容寬博。”莫莎說。
“印象派大師高更一八九八年初徘徊在生與死掙紮中,麵對悲慘生活依然不忘繪畫,高更也走過死亡的邊緣,他幾乎想飲砒霜結束生命,他說死亡是唯一的自由,但繪畫戰勝了死亡。”
窗外大地出殯的行列,無邊無際,大地層層疊疊全是秋骸,屍骨以屍骨為枕,小動物的屍體,花的屍體,葉的屍體……
死亡真是唯一的自由嗎?
但藝術、文學、音樂……這些形而上的東西,一定超越了死亡。
聖 杯
午夜醒來,月色蒼茫,月亮輕悄悄從窗外溜了進來,古典戲曲裏將枕頭稱為“枕函”,以“冰蟾”代稱月亮,設想古代的幽靜淑女以纖細的手指蘸破了窗紙,窗縫間透進月光,月光與悠悠綿綿的鳴蛩,隱藏著這女子心中的一段幽秘的愛情……當我發覺自己睡在一室月光下,竟也興起幽古之情。
那月光是拉佛格所形容失眠症的人?是希臘神話長眠不醒的安迪米昂?還是大理石白色圓形的雕像?
拉佛格是那麼癡情玩他的文字遊戲,他將邏輯的文字屍解得支離破碎,在文字死亡中找到新的詞彙,那不是另一種文字的複活嗎?
今晚的月光無比聖潔,讓我聯想到“聖杯”———耶穌基督最後晚餐用過的聖杯,後來用來盛他肋傷所流的血,傳說它已失落,不知在何處,隻有一位最純潔的騎士才能找到它,蓓斯華(Perceval)就是這位人選。
法國克雷蒂安·德·特羅瓦(ChrétiendeTroyes)是這類故事的作者,他沒有將蓓斯華和聖杯的故事完成,他似乎想保留克勒特色彩,又想將非基督文明故事寫成純基督徒的故事。
十三世紀初期羅伯爾·德·波龍(Robert deBoron)完成聖杯的故事。
一八八二年七月二十六日歌劇巨擘華格納將聖杯的故事編成歌劇《蓓斯華》在拜路特節慶歌劇院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