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在老街的盡頭,不大的門麵,幾張小方桌子,花式各異的桌布,別致的藤椅。像極了在旅遊雜誌或者老電影裏看到的歐式酒吧,羅馬或者巴黎。我一直喜歡在這樣的環境裏構思我的故事。有低迷的音樂,醺然的煙草和咖啡氣息。
那個時候,我正為自己的思緒紊亂沒有靈感感到有些煩躁不安。向侍應生要了一杯又一杯啤酒。希望在喝下某一杯的時候能文思泉湧。高高的侍應生一直站在旁邊,最初是一臉清純的微笑,可是到我喝完了第八杯啤酒,抽完了一包煙的時候,他的臉上浮現出明顯的擔心憂慮。
雖然我一直告訴他我頭腦清新,但是他還是堅持要送我回家,“這麼晚了,一個女孩子在外麵恐怕不安全,況且是一個喝了八杯啤酒還堅持說自己沒醉的女孩。”他說話的時候露出潔白的牙齒。
我們坐在出租車後麵的兩邊,彼此的手緊緊地握在一起,他始終沒有說話,看著我默默地搖頭,一會兒皺眉一會兒微笑,更緊一些地握住我的手。我真的喜歡他的樣子,高高的個子,皺眉時鼻頭也微皺起來,微笑時還有淺淺的酒窩,眼睛深邃如湖水。我喜歡他周身彌漫的溫暖氣息,如濃霧般頃刻彌漫了我的眼睛。
“我叫亦揚”,他跟我說,“如果你有什麼心事的話我會是一個不錯的傾訴對象,我在XX大學念心理學。”他說話的時候帶著淡淡微笑,讓我怦然心動。
後來的日子我和亦揚緊緊地粘在一起,每天我都到他工作的酒吧要一杯啤酒或者咖啡,看著他忙碌的身影傻嗬嗬的笑,然後一起吃飯,重複著把菜夾到彼此的碗裏,講笑話把彼此逗笑,直到眼淚都笑出來……
我們彼此深深地愛著,如火如荼。
可是那個秋天的盡頭,亦揚卻忽然離開了我,所有的安慰自己的話都成了廢話。我想我永遠也忘不了亦揚離開時絕望的眼神:“雪睿,忘了我,好麼?”
忘了,放了,真的就好了麼?有些事情有的人真的就忘得了、放得下麼?把剩下的酒喝掉,眼淚從眼眶裏流下來,攤開手心接住它們,已經看不到他了。
我的胸口開始劇烈疼痛,胃裏的酸楚苦澀一波一波往上洶湧,我竭力壓製著,卻沒有成功,‘哇’的一聲就吐了出來。
3
早晨醒來,頭痛欲裂,整個人像踩在棉花上般不真實。想順手打開床頭櫃拿一些藥片忽然發現這是個陌生的房間。
旁邊的沙發上坐著一個女子,穿著黑色的上衣,坐在暗影裏,一頭海藻般的濃密長發散亂地鋪在背上,睫毛很長,眼睛明亮。她突然喚我的名字“雪睿”,聲音極低。
我叫亦琦,酒吧的老板,她說,我認識你的。她伸出手,撫摩我的麵頰,我沒有退縮,亦琦的指尖彌漫著淡淡的煙草香,食指有枚細細的銀色戒指,她的手心冰涼而潮濕。
亦琦抽煙,白色的mild-seven。我們相對沉默片刻,互相看著彼此的容顏。“昨晚你醉了,不省人事。我把你送到了我的臥室”,她對我說,“你還是這樣的瘦削,蒼白的臉,叫人看了心疼”。她給我講她小時侯生活的地方,有藍色的天空和清涼的湖水,綠色的山和草,春天有許多許多拖著尾巴的美麗蝴蝶,她和弟弟總喜歡跟著它們跑著、跳著、笑著。然後她說:“我是亦揚的姐姐”。
“弟弟真的很愛你,雪睿,所以他才會選擇離開你,不給你任何理由。”亦琦看著我的臉,“你應該對自己好一些的,這樣他也會在另一個世界開心一些。”我看到她的眼淚落下來,“另一個世界?”我疑惑,“是的,弟弟已經不在了,在三年前的那個冬天。他離開了這個世界。”她繼續訴說,“弟弟是個可憐的孩子,有嚴重的先天性心髒病,每個月都要到醫院檢查治療。可是他很好強,努力學習考到這個城市上大學,為了照顧他,我來這裏開了這間酒吧,弟弟很聽話,總是在閑暇時候來幫我忙,然後認識了你。但是好景不長,他去醫院複查,醫生告訴他最多隻剩下三個月的時間。雪睿,為了不讓你知道真相後難過,所以亦揚要堅定地離開你”。
感覺到自己溫暖的眼淚滲入嘴角,吮著它,味道是鹹的。心中的滋味萬狀難言。我扶著亦琦的肩,感覺有些眩暈,亦琦看著我,眼裏噙著晶瑩的淚,秀長的眉毛微微顰著。我竭力抑製著心中的痛楚,閉上眼睛抿著嘴,怕眼淚轟然決堤我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亦琦看出我的痛苦,拂著我的頭發喃喃著:“雪睿,承擔不了眼淚的重量,那就讓它流吧!以後我們都不要哭了,好不好?”
4
這個冬天來得很早,大雪持續地下,我依然寫著淒美的文字,聽著那首動聽的歌:
……可是親愛的,你怎麼不在我身邊,一個人過一天像過一年,海的那一邊烏雲整片,我很想為了你快樂一點,可是親愛的,你怎麼不在我身邊……
外麵的世界到處是刺眼的白,有一條彎曲的小道通向很遠的地方。“亦揚,親愛的,那個方向是你在的天堂麼?”
溫暖蒲公英
有時候憂傷就宛如雪花,偶然間,無聲無息中,飄飄然而至。
我仰著頭,渾然不知,隻知心在一點一點沉陷。
也有時候幸福宛如蒲公英,在默默的追尋著你,你隻要片刻停留,它就會輕盈的飄進你的手掌。
握緊它吧,別再忽略,幸福就會溶入你心底。
(一)
哪怕永遠也隻當孤單的公主,我也不願在繁華的夢中清醒,永遠不能忍受每天對著不愛的說著甜言蜜語。我永遠的逃了,在父母一手操辦的相親宴會上,我屏住淚水逃離在去洗手間的路上,我慌張的從那個精致的日式料理店奪門而去,關了手機,停了思緒,一個人在走星光下,觸撫著冰涼的鐵欄柵,望著水中月,那一汪清泉啊,隻有月色銀光才配溶入你的心中吧。
從小我就暗戀著易,哪能怕他未從向我許諾什麼,承諾什麼。從小學到大學,從大學到參加工作,我都是那麼的在意他。當某月的某天,我一紙書信道破心中秘語,卻換來的一句:“希望沒有傷害到你”,可我怎麼舍得放手,仍借朋友身份與他聯係。認識他的時候我才十歲,而上個月我已在同事的蛋糕燭光中,搖曳的將二十五歲踩在了腳後腳,可隻唯有他印在我心中,他的幽默、才情,傻傻揚起嘴角的笑顏,曾千萬次出現在我的夢裏。與他牽手相依,林中漫步。可夢再甜,也有醒的盡頭。
當易在電話裏,興高采烈的告訴我:“小琴琴,我年底就要結婚了,回家的時候介紹我老婆給你認識啊”我昏天暗地,手機從手中滑落至地,摔碎的還有我的心。
雖然明白這一切都是早晚的事,但我卻無法容忍,他將牽別人的手,邁步幸福的教堂。我累了,我在天橋上任淚水斯意狂流,我心愛的他,連夢想的機會也不留給我。不知要過多久,我才能恢複笑的姿態。
迭迭撞撞回到住處,蒙頭就倒在床上,好想給易打個電話,好想問他:“我到底有什麼不好,為什麼從來都不曾考慮過我”。等候的過程總是緩慢,開機的問候語在此刻也顯得特別多餘!拔號之前,媽媽的電話卻搶先登陸,急促而慌張的鈴聲響個沒停,算我太了解我媽了,如果不接她鐵定會一直響到明天早上,我還想做個春秋大夢呢。我唯有告訴她:“對麵坐的那個人,怎麼看怎麼都配不上我呢?老媽,我是為了社會的合諧考慮啊”。但卻隱瞞了先走的事實,不想讓媽媽太傷心了。
可媽媽好象並不領情:“琴琴啊,人家可是名牌大學畢業的,很有前途的,這個小夥子我見過的,人也很善良,你……”。在媽媽的叮嚀中,甜蜜入夢。
(二)
初冬的夜晚,是那麼的沁人心痱,剛加完班的我,顧不得夜色摎摎,顧不得月兒慘慘,單薄的輕紗在隨風起舞,隻想立刻奔回溫暖的確小窩。
我趕上末班的公車,正在偷偷慶幸,卻看見下客門處一個模糊熟悉的背影。是他?易?我心驚網跳,卻止住心慌上前去辨認。
他來上海開會,一臉憔悴,看的我心依舊隱隱泛痛,我們走在夜上海,他貼心的將外套披在我的肩上,我心顫得厲害,片刻間忽然感覺多年對他的愛,都是值得。
我們選了個杭萊餐廳,吃飯的期間,他一直在向我訴苦。在買完單後,他借著醉意對我說:“琴,你今晚可以陪陪我嗎?”我剛為遇見他而感動,卻是忽然間歇象涼去白開水,含在嘴裏,卻難已下咽,我終以傲慢的態度對他說:“別說已婚的男人是隔夜的茶,不能喝的;就算你還沒結婚,我估計也不會考慮,別以為我離不開你,少了你,我活得更精彩”。
我真的想不出,那麼惡毒的話是來自我的嘴,我以為是夢一場,或許隻是要證明什麼,我比想象中的更堅強。我笑了,所有一切悲傷、歡笑、努力、不絕,真的隻是為一個驕傲的退場、華美的落幕,我才甘心嗎?
我永不願承受自己從不曾看透。
(三)
當厲凱告訴我:“琴,易離婚了,你聽說了吧?”。我還是無意間鬆開了他的手,他卻擁住了我,感覺很溫暖。
在對易絕望後,我與厲凱相戀,很平淡的年華,很溫馨的感受。平淡到我都想不起我們是如何相識的。我們從不曾浪漫,從想開始相戀,就宛如多年的好友,很熟悉的味道與感覺。我想這就是我想的幸福吧!
相戀半年,在所有親人的祝福下,我為他披上了嫁衣,穿上了夢想的婚紗。當厲凱虔誠的告訴我:“老婆,我會用我的一生一世照顧你的,讓你這輩子永遠幸福。”時,我留下了感動的淚水。我懂得所有平凡的人,一生也不過如此。
幸福的花兒並沒有為我而開,一年後,我被查出患有天生性不育症。家裏就如六月的天氣,大變臉,老公、婆婆整天的歎息聲淹沒了我。我主動提出了離婚,厲凱並沒有反對,這就是同我一起生活近三年的人,既抵不起婆婆的煽風點風。
在這段婚姻裏,我一個人莫落收場。我又搬回了媽媽家,帶著那些我曾搬走的東西回來。
我就當成全了他,也解放了自己。
(四)
媽媽開始為我這個離婚的女兒操碎了心,鄰裏的閑言閑語,聽得我耳朵都長繭了。我前往讀大學的城市杭州尋找生活。
常常埋怨老天的不公平,對我太殘忍。幸福卻悄然向我*近,在西湖河畔租房時,競偶然碰到易的家,一個凋亂的房子,一個成熟的男人以及他的天真無邪的女兒丫丫。
我開始幫他收拾屋子,易和丫丫似乎對我這個免費的“保姆”都很依賴。我也收著拾自己的心情……
十月八日,三十歲生日,他說一定要為我慶祝生日。
下班後,他和丫丫一起來公司接我,我們去了西湖旁的餐廳吃飯。丫丫在半路就告訴我“琴姨,爸爸今天有特別的禮物給你?我也有”我沒好意思問易,一直都沒問他到底準備送我什麼。
易切了塊蛋糕給我,我甜蜜叉了一塊放進嘴裏,好甜的味道。怎麼還有一絲涼意,不對……,我從嘴裏拿出來,是一枚鑽戒。
易也不知道從哪弄來的一大束玫瑰花,一臉緊張的表情,蹲在我的眼前,丫丫站在他的旁邊。
“琴姨,我想以後叫你媽媽,行嗎?我好喜歡你”丫丫清脆的童聲,如此的悅耳。她還送給我她親筆畫的畫,畫著我和易牽和她的手,上麵寫了“爸爸、媽媽和我,和諧的一家”。
“琴,我們都經曆了風雨,我想與你一起看彩虹,嫁給我好嗎?”。易深情的望著我。
我們都不再年少,不再相信童話裏的愛情故事。我早已不是白雪公主,你也不是王子。
時光匆匆,苒苒而過,你我曾擦肩離去,各奔東西。是上天的眷戀,讓我們再次相逢在十字路口,我不想與你永遠都隻是陌路人,我要牽起你的手,一起向前走,相伴今生。
我早已知道丫丫不是易的孩子。
在易陪前妻萍做孕檢時,居然讓他發現這麼秘密。因為萍一直和前男友糾纏不清,才有了那次,上海的誤解。他們離婚了,心裏柔軟的易留下孩子,要給丫丫一生的溫暖。
看著我麵前如孩子一樣的易,我握緊他的手,在他耳朵輕語:“我要和你一起,給丫丫一生的溫暖”。
去似朝雲無覓處
我認識虹很久了,卻不相熟。有時候看上去很熟的兩個人,卻如同月過春江,竹影在牆,倏忽而來,飄然而去,其實並未有任何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