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形象地表述,我們可以通過例子來說明這個問題。假設一個窮困潦倒、孤苦伶仃的小男孩,正拿著一封推薦信走在去應聘的路上,由於他有願望,他很容易陷入一個和當前的狀況相對應的白日夢中:他到雇主那裏,雇主對他非常滿意,當場決定錄用他;隨後,他努力工作,很快出類拔萃成為雇主的左膀右臂,這種情況下很容易得到雇主年輕漂亮女兒的賞識和青睞,他們兩個結婚,他正式成為了家庭中的一分子;他繼續協助嶽父做好家庭生意,由於嶽父年邁,他成了嶽父事業的合理繼承人。由此,這個夢幻中重新感受到了他童年時代曾經擁有過的幸福:安全而溫暖的家,慈祥能幹的父親,以及曾經讓他怦然心動的女孩等。由此,我們可以清楚地看到一個人的願望是怎樣根據眼前的事情,又加上過去的經驗,從而為自己設想出了一個光明美好的未來的。
我們有好多東西需要講解幻想和白日夢,現在,我們隻想做概要的簡單說明,即假如這些幻想太過豐富或者強大,肯定會造成精神分裂或精神病。這意思是,幻想隻是我們現在治療病人病情初發狀態的方法,但這種現象已經不屬於我們心理學的範疇了,而是病理學研究的東西。
我們還需要分析一下幻想和夢的關係,通過研究夢,我們知道夜夢和幻想其本質是一樣的,“白日夢”這一精辟的語言,將幻想中創造的虛幻物的實質道了出來。盡管這樣,大多數普通人還是不知道夢的本質,這是因為我們平時不願透露、羞於透露的願望,我們總是盡量讓其隱藏起來,時間長了就被壓抑到了無意識當中而我們渾然不覺,它們隻能活躍於夜間。可是,這些被壓抑的願望及各種變形並沒有完全消失。科學研究在願望完全偽裝的情況下,從意識當中將它們從夢的變形中分辨出來,所以,夜間的夢和白日夢完全一樣,也是欲望實現的一種途徑。對白日夢的探析我們暫且先到這裏。
現在我們討論一下詩人。一個富有想象力的作家是否就等同於一個在白天做夢的人?而詩人創造的作品是否也就等同於白日夢呢?在我看來,它們還是有很多區別的。白日夢是做夢者本人由於本能創造自己的材料,這和詩人和以往的史詩作者、悲劇作者取材於“現成物”是很不一樣的。在談論這個問題時,我選擇了一些擁有廣泛男女讀者群的作家,他們大都是比較隨和,不那麼自命清高的傳奇作家、長篇和短篇小說作者,雖然他們並沒有得到批評家的高度讚揚,但依舊很受大眾的歡迎。
通過閱讀他們的作品,我們發現他們所創作的作品都有一個非常明顯的特點,即作品中都塑造了一個令人同情和尊敬的英雄,這個英雄總是用盡作者各種心思去渲染,讓讀者牽腸掛肚。例如,這個英雄如果在)第一章結束的時候受了重傷而且因流血過多失去了知覺,我們會為之揪心,可是當我們翻開)第二章的時候,就會驚喜地發現,英雄得到了細心的照顧,健康正在逐漸恢複,我們會為之高興;如果在第一卷結束的時候,主人公突然遇到了一場海上風暴,他搭乘的船也觸礁破碎了,那麼我們一定會在第二卷的開始發現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英雄轉危為安,得到了搭救,否則,這個故事就無法繼續。
我們對英雄總是懷著一種安全感,雖然令我們歡喜令我們憂,可在和他一起經曆千難萬險的過程中,總是有一種安全感伴隨左右。這和現實中,一個奮不顧身跳水去救溺水的人,或一個冒著槍林彈雨去炸毀敵人碉堡的英雄一樣,故事中的英雄主人公也是如此,這種安全感,用一個非常好的讀者的話說就是“我永遠都不會有事的”。似乎有一種“刀槍不入”的感覺,但我認為,這種感覺其實是一種“自我陛下”的流露,這個“自我陛下”的變種就是所有白日夢和小說故事中的英雄。
這種以“自我”為中心的故事,還會有一個漂亮的女子和英雄相愛,這也是其一個重要特征。眾所周知,這種情節不是現實,可卻是組成白日夢的基本成分。另外,故事中所有的人不是“好人”就是“壞人”,和“英雄”在一條戰線的就是好人,反對“英雄”的就是壞人,而不管現實中的種種差異或者喜好。
我們必須承認,雖然很多富有想象力的作品已經遠遠超出了一開始那種無邪的白日夢的限製和水平,可有一點我認為必須堅持,那就是所有的白日夢,無論其走得多遠,或者變成哪種,都可以通過各種轉換,還原到最初的狀態。許多別人說的心理小說,也隻包括一個人物,這個人物肯定也是英雄形象,這點給我印象較深,這個人物隻不過是通過內心描寫來塑造的。創作者進入到了人物的內心深處,並以這個人物的眼光來看待周圍的人和事。通常來說,這種小說表現的現代作家的傾向,是小說的獨特之處。現代作家的傾向,是通過自我分析,將自己分成無數個細小的組成成分,並通過這種方式,將英雄內心的各種對立和衝突傾向“人格化”,也就是他的每一種心理傾向就是一個人物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