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帶帽衫君(2 / 2)

“呃……你……”

“小姐,辦張卡吧!有男朋友嗎?給男朋友也辦一張吧!第二張九折!”

說話間,公車進站。這才是我真正的救世主。

“大哥別急,先上車,上車再說……”我逃也似的上車。不幸中的萬幸,僅剩的兩個座位雖都位於最後一排,可中間相隔一人。“不好意思,麻煩讓一讓。”我向外側正在讀書的卷發青年指指最裏的靠窗位子,青年抬頭,我目瞪口呆:“入江君!”

萬萬沒想到,醫院走廊上的三人竟在一輛從日光市內去往中禪寺湖的大巴車上再聚首——以並排而坐的形式。

為回避帶帽衫君不時投過來的熱情目光,我主動與入江攀談:“什麼書?”他向我展示封皮:全英版《莎士比亞十四行詩》。“了不起!”我由衷讚歎,“莎翁的作品中尚保留一些中古英語,比一般作家的作品難讀。”“是的,不過因為讀過太多遍,所以自然而然掌握了。”他合上書,友善微笑道:“喜歡讀詩?”

“對現代詩不太了解,讀國內作家的純文學偏多。唯一反複閱讀的《魏爾倫詩選》,還是由於跟風一位前輩。”幸村君喜歡印象派藝術人盡皆知。

“votre me est un paysage choisi, que vont charmant masques et bergamasques.”見我分外迷茫,入江解釋道,“魏爾倫《月光曲》前兩句,法語原文。”

“啊!‘你的魂是片迷幻的風景,斑衣的俳優在那裏遊行’!好厲害,我不懂法語,隻能看看譯文。”

“別在意。”盡管這麼說,收到誇獎的他其實十分開心——從他愈發明顯的笑容就能看出。“對了,繆斯小姐,既然是你的話……”他手裏突然多了一張很眼熟的傳單,“就一定不會拒絕我這份愛心推薦對不對?”我依言接過,果然跟剛才帶帽衫君遞給我的一模一樣。隻聽入江開始滔滔不絕道:“你還因天氣太熱不能堅持訓練而苦惱嗎?你還苦苦掙紮在輸比賽後的悲痛欲絕裏嗎?你還在擔心被困在偏僻度假村而遺忘了城市的氣息嗎?不要擔心,不要驚慌……”

“哎,等一等兄弟……”沉默多時的帶帽衫君終於出聲了,“你們先前聊的我聽不大懂,但最後這段我可明白。銷售得講究個先來後到好伐?這是我的客戶!還有,能不能有點新意!複製粘貼我的台詞可還行!現在盒飯錢這麼好賺嗎!”

“這是我麵試時現編的廣告詞,店長因此錄用我!”

“那又如何?我今天出場在你前麵,第一個給這姐們兒念這段詞的人是我!”

入江嚴肅地看向我:“你認識他?”我尚未回答,他已轉頭對身旁說:“她說她不認識你。”

“我看見了!她壓根沒回答!”

“繆斯小姐用眼神向我傳達得明明白白!”

我忍無可忍地開口:“辦卡是吧?你倆先打一架再說!”他二人相互審視,又紛紛自視,場麵頓時安靜。

“咳,怎麼著兄弟,散打還是械鬥,我都可以啊!”帶帽衫君眉毛上揚,難掩得意神色。的確,單論體格,相對瘦弱的入江勝率偏低。入江望著我泫然欲泣,我覺得他現在需要一杯“快樂東京”快樂一下:“不,繆斯!我一直以為你在我這邊!不曾想……”

“我話還沒說完。”

“繆斯!”希望充盈於鏡片後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裏。

“你倆就算分出個勝負,我也不會掏一個子,我是窮……入江先生,請收回你楚楚可憐的小眼神!帶帽衫君,請不要妄圖質疑我的球鞋,那是全部積蓄。”

“越後,我姓越後。”帶帽衫君道,“沒事,畢竟潛在客戶,今天就當交個朋友。倘若改變心意,合宿期間來我們店辦卡,報我名字,給你打折!聽我這位同行講,你叫繆……”

“水穀信。”我立馬打斷他。

下車分別時,越後君交給我一個褐色信封,囑托我把它帶給他也參加這次合宿的小弟。“一個比我矮、黑、醜的男人,放眼望去,如脫韁野馬般穿梭於眾女生之間的那個。”他如是描述。“還有姐們兒,拜托你觀察一下他讀完信的反應,有機會來店裏告訴我,我請你一杯雙層奶蓋的可可,味道絕對讚!”

“你期待他有什麼反應?”我多嘴問了一句。

他的語氣有些飄飄然:“哼,當然是那小子一臉認命的模樣!”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