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印滿黑格爾的足跡,這條小徑還見證了大文豪歌德在海德堡的愛情故事。1814年,65歲高齡的歌德在海德堡城堡旁的花園遇到了朋友的未婚妻、30歲的瑪麗安,並且一見鍾情,兩人迅速墜入愛河,時常一起在這條小徑上散步,吟詠詩句。後來,歌德離開了海德堡,瑪麗安也嫁為人婦,這段忘年之交就這樣消散。歌德去世後,瑪麗安為他寫了一首情詩《致海德堡》,這首小詩如今被刻在了城堡旁的歌德雕像的紀念碑上。
哲學家小徑如今是遊人來海德堡的必去之處。此外,每天清晨、下午時分,會有許多健身愛好者沿小徑跑步、騎山地車;情侶們就在小徑中部的花園裏約會;而海德堡大學哲學係的學生們,則會選擇一個僻靜的角落,陷入思考……
每當我走在這條前人先哲走過的小徑上時,都會被這裏的樸素和寧靜洗滌。走著走著,心裏的沉重感漸漸釋去,學習的壓力和異國的孤寂,都在這條小徑中得到了釋放與宣泄。野花恣意生長,蜻蜓旋舞空中,隻有走在這條小路上,才會明白,它為何成為海德堡大學學生的最愛。
自由的學風
在許多德國人心中,海德堡大學是德國最好的大學。它獨占一座城,擁有太多先哲的青睞。而海德堡大學的學生卻並不如此認為,他們從不自詡為“最好大學”,他們最常評價自己的,是“最自由的大學”。
與英美大學組織完善的學生社團、基層組織相比,海德堡大學實行的是“放養”的政策。沒人關心初來者,也沒有人會給新人指導,所有人都要靠自己在這裏找出學習的門路。在德國人的概念裏,大學生應是獨立自主、把握自己命運的人。海德堡大學的學生有權利不去聽課,或者隻去聽自己感興趣的課;他們可以正襟危坐在教室裏,也可以平躺在陽光爛漫的內卡河畔,隻要能學有所得。在海德堡大學,至今仍有一些學生會為了學習更多而選擇一直留級,延遲畢業。
這種自由的氣質是與生俱來的,大學廣場北麵的海德堡大學“學生監獄”就是最好的證明。監獄建於1712年,最初用以管教調皮搗蛋、破壞紀律的學生。“犯事”的學生白天正常上課,晚上就要被關到裏麵。有趣的是,學生們不以此為恥,反而在監獄裏談天說地,在牆上塗鴉作畫,偶爾留首自編的詩句。到了後來,有學生故意“犯事”,為的就是到監獄裏體驗一下,尋找樂趣。傳說在1878年當美國著名作家馬克·吐溫在海德堡遊學時,為了一睹學生監獄的真容,故意在聽課時搗亂,後被關到學生監獄。
1914年,監獄關門停辦,隨後變成了海德堡大學的一個旅遊景點。那些當年搗蛋學生留下來的塗鴉文字,成了今天海德堡大學學生推崇的名言,比如“既然我們是誠實的孩子,為什麼還被關到這裏?因為我們在街上撿了5塊石頭,並且扔到了警衛室裏,我們承認了所作所為,於是就被法警抓到了這裏。因此,我們成為了‘誠實’的犧牲品”。這些話聽起來有些賭氣,卻又不乏哲理。
也隻有這樣自由的學風,才會讓海德堡大學成為學術的天堂。從這裏走出的漢娜·阿倫特寫出了《極權主義的起源》等一係列偉大的、具有原創性的思想巨著;從海德堡大學法律係畢業的馬克斯·韋伯,是近代史上世界公認的最有影響的人物之一,今天我們生活的這個社會,政治、經濟方方麵麵,仍然留有韋伯的思想印記。
迄今為止,有56位諾貝爾獎獲得者曾經或正在海德堡大學學習、工作。這些世界級學者的成就讓海德堡大學成為許多中國學者心向往之的德國最高學府。國學大師徐子明,著名語言學家、文學家馮至,詩人、翻譯家梁宗岱,台灣作家龍應台都曾在這裏就讀,並且留下了許多與海德堡相關的文學作品。
海德堡人經常說這樣一句話:“海德堡就是如此,看上去很老,但它的內在其實很新。”這種“新”,來自於古老土地上源源不斷的新生力量,來自於小路上不曾停歇的思考,以及“監獄”也不曾束縛的自由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