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木簡的編聯方式,有的是先寫後編,有的是先編後寫,編聯的繩道不同。甘肅居延出土的《永元器物簿》,上麵的字有些被編繩蓋住,可見是先寫後編。武威出土《儀禮》漢簡上編繩的地方空白無字,應該是先編後寫。編繩以麻繩、絲繩居多,記載中有用皮條編的,1970年代甘肅居延漢代遺址中曾發現用紅色編繩連結的簡策。一般簡冊大都用麻繩二道編聯,也有用三道或四道的,比如武威出土《儀禮》漢簡有三道編痕。
簡策書籍的收藏,可能有二種不同形式:一為數簡編成後,以最後一根簡為軸,卷成一捆,《永元器物簿》出土時,就保持著原來卷起的形態。另一為折頁形,每冊簡麵相對,類似現在書籍的冊頁形式。
簡策製度古代最早的書籍製度,流行時間長達數千年,對後來的影響也極為深遠。簡牘從右至左的書寫習慣影響到後來的卷子、紙本書籍。為保護正文不致磨損,古人編簡時常在正文簡前邊再加編一根不寫文字的空簡,叫做“贅簡”,背麵上端常書寫典籍中的篇名,下端書寫典籍的書名,後來書籍封麵及書名的題寫,仍然帶有這種贅簡的遺意。簡策編聯卷收的做法,是適應竹木簡的特質而形成的特定形式,後來帛書卷子裝、紙書卷軸裝的出現,就是對簡策卷起收藏形式的模仿。
除此之外,後來圖書稱“冊”,文章稱“篇”,尺牘、三尺法、汗青、殺青、政策、罄竹難書、連篇累牘等說法也都反映出簡策製度在中國傳統文化的深遠影響。
(二)卷軸製度
1、帛書卷子裝
帛書是指書寫於縑帛上的書籍,帛書與竹木簡書製作材料不同,成書之後的麵貌也不同,但在裝幀形式上卻有許多相同之處。既有折疊形式,也有卷子形式。湖南長沙馬王堆出土的帛書,有一種寫在整幅帛上,折疊之後放在一個漆盒內。有的寫在半幅寬的縑帛上,用一條竹片粘於帛書的末尾,然後此為軸心將帛書從尾向前卷成帛卷,這是卷軸裝的雛形,也成為後來帛書的主要形製。
後來紙發明以後,因為與帛在特性上有相近的地方,所以其裝幀形式便模仿帛書卷子裝,而慢慢發展成普遍流行的紙書卷軸裝。這無論是從文獻記載,還是實物留存,都能得到有力的證明。
篇是木簡典籍的計量單位和名稱,卷則是縑帛典籍的計量單位和名稱。周秦時盛行竹木簡書,故多以篇章稱之。漢以後,縑帛為書普遍流行,卷便成了廣泛使用的計量名稱。西漢時,劉向、劉歆父子整理國家藏書,凡是整理完畢正式謄錄進呈的書,都是用縑帛書寫的,“劉向事孝成皇帝典校書籍二十餘年,皆先書竹,改易刊定,可繕寫者以上素也”,書於縑帛的可能都是比較重要並且需要長久保存的書籍。
2、紙書卷軸裝
用紙來製作書籍,至晚東漢已發其端。紙具備有縑帛的輕軟,但較之縑帛更易成形,所以紙很快體現出作為書寫材料的優點,晉代傅鹹的《紙賦》中,讚美紙的方正潔白、便於書寫,“攬之則舒,舍之則卷”這兩句話既是對紙的性能的誇讚,也是對卷軸書籍特點的描繪,可見晉時的紙質書籍已是卷軸裝。
唐及唐以前關於紙書采用卷軸裝的記載較多,唐以後的有關記載更是史不絕書。北宋歐陽修《歸田錄》說:“唐人藏書,皆做卷軸。”清朝高士奇《天祿識餘》說:“古人藏書,皆作卷軸……此製在唐猶然。”這些說法表明自紙書出現,直到隋唐五代,大約近千年時間裏書籍盛行的裝幀形式,的確是卷軸裝。
敦煌莫高窟藏經洞出現發現的書籍主要是寫本,有的木軸猶存,證明唐五代及唐五代以前的紙書裝幀形式的確普遍存在。從出土材料可以看出紙書卷軸裝的基本情形,一部典籍用多張紙寫完後,按順序粘接起來,可以先寫後粘接,也可以先粘接好後寫。在最後一紙的末尾粘上一根圓木棒,然後以木棒為軸心從左向右卷,使紙卷不致於折皺或損壞,所以稱卷軸。軸的長度比紙的高度略長,紙書卷好後上下兩端都有軸頭露出,以利典籍的保護。除了木軸以外,還用其它材質的書軸,皇帝及王公貴族,常用貴重的料製軸,如琉璃、象牙、玳瑁、珊瑚、黃金等。據《隋書·經籍誌》載:隋煬帝即位之後,秘閣所藏之書,上品用紅琉璃軸,中品用紺琉璃軸,下品用漆軸,從裝潢看藏書已分出不同等級。
卷軸存放的方法是在書架上平放,軸的一端向外,係上不同質料、不同顏色的書簽。簽上標寫書名、卷次,以便於取閱。為保護紙卷,卷頭除了自身留有的空白外,往往要加一塊“包首”(後稱“包頭”),來保護書卷。包首或者用堅固的硬紙,或者仿效帛書,用絹帛之類的絲織品,古人又稱為“褾”。褾的中間係上一根帶子,用來捆紮卷子,叫“帶”。
紙卷放入帙(書衣)中,通常以十卷或五卷為一帙。用帙包書,隻包裹卷身,卷子兩邊軸頭仍露在外,放在書架上,隻看見軸頭。架上的卷軸如果很多,為便於尋找,就在軸頭上掛一個小牌子,上寫書名和卷次,叫“簽”。考究的用象牙製成,叫做“牙簽”。唐韓愈《送諸葛亮覺往隨州讀書》詩中所說:“鄴侯家多書,插架三萬軸。一一懸牙簽,新若手未觸。”就是當時卷軸裝書籍的真實寫照。唐代集賢院所藏四庫圖書,分別用紅、綠、碧、白四色牙簽,區分經、史、子、集四部。
(三)冊頁(葉)製度
1、由卷軸向冊頁製度過渡的書籍形製:
(1)經折裝
經折裝也稱“折子裝”,由折疊佛教經卷而得名,大約出現於九世紀。到唐代為止,最盛行的典籍裝幀形式仍然是卷軸裝。到唐代,佛學的發展達到了鼎盛時期,對流行許久的卷軸裝的改革首先在佛教經卷發生。1975年,錢存訓先生在《中國古代書史》中披露了一幅唐寫本經折裝圖版——《入楞伽經疏》,這是現在所知最早的經折裝實物。經折裝的裝幀做法是將長卷的佛經,從頭至尾依一定行數或一定寬度連續左右折疊,使之成為長方形的一疊,再在前後各粘裱張厚紙封皮。後來仿照這種裝幀形式者,不論是否為佛經,都以經折裝稱之。元朝吾衍在《閑居錄》中說:“古書皆卷軸,以卷舒之難,因而為折。久而折斷,複為簿帙。”五代以後雕印的佛、道兩家典籍,從現存的實物來看,采用經折裝的很多,經折裝流行的時間也很長。影響所及,後來大臣上奏的奏折,相互來往的書簡,形式上也很接近經折裝。
(2)梵夾裝
梵夾裝原本不是中國古代書籍的裝幀形製,是古代中國人對古印度用梵文書寫在貝多樹葉上的佛教經典的稱呼,所以又稱為“貝葉經”。印度的梵夾裝是將修長碩大的貝多樹葉裁成長方形並晾幹,將寫好經文的貝葉依序排好,用兩塊經過刮削加工的竹板或木板將經葉上下夾住,然後連板帶經穿一個(在中間)或兩個(在兩端靠裏)洞,穿繩繞捆。這樣既可以把書葉連在一起,又可使文獻免於受損。
中國古代以紙張來製作典籍,至隋唐而極盛。書籍的製作材料與貝葉不同,當然裝幀方式也就不同。但是出土的紙製典籍中,包括寫本和印本,也有裁成長條模仿貝葉,采用梵夾裝式的。比如敦煌藏經洞出土,現藏於北京圖書館的唐寫本《思益梵天所問經》,是迄今所見到的中國紙書梵夾裝最典型的實物。
(3)旋風裝
旋風裝是紙質典籍的另一種裝幀形製,大約出現在八世紀。旋風裝的出現,與唐代詩歌的發展有關,近體律詩的創作,除了格律的要求之外,對於遣詞造句、運用典故的要求也很高,這就使查檢詞句典故的工具書、韻書大行其道,這類書籍的書寫方式和裝幀形製也以方便隨時翻檢為原則而作出相應的改變,於是便出現了旋風裝,雖未完全突破卷軸裝的裝幀形製,但達到了方便翻檢的目的。北京故宮博物院珍藏的唐寫本王仁昫《刊謬補缺切韻》,是現存中國古代典籍旋風裝的典型實物例證。外形是卷軸式樣,裏麵粘貼散葉,每頁均由兩張紙裱成,正反都有字。其裝幀方式,是以一張比書葉略寬的長條厚紙作底,然後將書葉粘在上麵,粘貼方法是把每張散葉的一邊貼在卷子上,另一邊不貼,蓋住下頁紙的大半,成一種錯疊的魚鱗式樣,所以又叫做“龍鱗裝”。
有關旋風裝或龍鱗裝,過去說法很多,李致忠根據故宮所藏唐寫本王仁昫《刊謬補缺切韻》,對曆代記載進行詳盡的辨析,判明了何謂旋風裝或龍鱗裝,後來學界大多接受了這一觀點。但也有不同意見,黃永年認為,所謂的“旋風裝”,古人稱為“旋風葉”,是從卷子到冊頁的過渡形式,主要特點是將較長的卷子一反一正地折疊成長方形的折子,然後包上書皮,形成一冊書的形製,與經折裝、梵夾裝並沒有根本區別,與“龍鱗裝”有所不同。也有學者認為經折裝分兩種形式,一為黃氏所說的形製,一為故宮所藏唐寫本王仁昫《刊謬補缺切韻》的形製。旋風裝或龍鱗裝這種裝幀方式,既保留了卷軸裝保護書頁的優點,又彌補了翻檢不便的缺陷,是卷軸裝向冊頁裝轉化過程中的過渡形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