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在這牢房裏掃了一圈,這牢房跟一間普通的屋子一般大小,並沒有牢房的逼仄之感,裏頭擺了一張架子床,一張桌子,兩把椅子,一個櫃子和一個衣架。這些家什,比她秀儀巷屋子裏的家什還要精致一些。
床邊擺了一張屏風,屏風後麵是什麼就看不清楚了。喬玉妙猜想著大概是洗漱用的,類似於衛生間的功用。
這裏條件果然還不錯。
“讓你擔心了。”齊言徹包裹著她如玉的素手,問道。
“方才是擔心的,看你無礙,我也安心不少。”喬玉妙說道。
齊言徹看了看桌子上擱著的碎花被子和油紙包,心裏一暖:“這些是為我準備的?”
“恩。”喬玉妙看看桌子擺著的被子和食盒,心裏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是因為害羞,還是因為他明明條件很好,自己卻是杞人憂天的為他帶來了被子和食物。
齊言徹看了看油紙包,又把目光轉到被子上,被子的麵料是織錦的,淺米白的,上麵有青色的細白小碎花。
很好看,而且花樣有些眼熟,他記得她似乎有一件同樣料子的衣服,她穿過,他看到過。
“這條被子是……?”齊言徹問道。
“因為時間緊,我一時找不到新的被子,就從家裏抱了一條出來。”喬玉妙說道。
“是,你的?”齊言徹鳳眼微微一抬。
“噯。”喬玉妙應了一聲,說完就覺得有些赧然,她巴巴的給他送來了一條她常用的被子……她朝他的架子床瞄了一眼,那架子床鋪著的被褥看著比她帶來的這條,料子還要好上一些。
“本來以為你沒有被子,怕你到了夜裏會挨凍,所以也沒有多想,就把自己的被子帶過來了,”喬玉妙說道,“既然這裏條件不錯,你也不缺被子,我就把這被子帶回去了。”
說完,她立刻轉移話題說道:“我還給你帶了些吃的,你看看,撿著吃些。”
“別帶回去了,”齊言徹道,“帶都帶來了,還帶回去做什麼?我夜裏就蓋這條。”
喬玉妙咽了咽唾沫,輕聲說道:“那我夜裏沒有被子了。”
“那你原本是怎麼想的?”齊言徹說道,“把被子給我了,你再製一條?”
“恩。差不多。”喬玉妙道。
“那還是這樣吧,”齊言徹道,“你再去製一條。”
喬玉妙拗不過他,又想著他牢中雖然條件不錯,但是他畢竟從高高在上的國公爺,成了階下囚,心裏一軟,就不跟他再糾纏這個問題。
胡亂點了下頭,算是應下了。
看著他拎起被子,小心翼翼的鋪在架子床上,她的臉莫名的發燙。
齊言徹走回到桌子邊,坐了下來。
“咳,”喬玉妙輕咳一聲說道:“國公爺,你今天突然被抓了下獄,是怎麼回事?我聽說是有人說你對皇上不敬來著。”
齊言徹見她這麼驚慌失措的來了,心裏又驚又喜,想多看看她這副為自己擔憂的模樣,卻又著實不忍心讓她再擔憂一刻,便立刻說道:“這些自然是莫須有的事情。”
喬玉妙卻是道:“三人成虎,如果說的人多了,別人就會信以為真,是不是皇上誤會你了?”
齊言徹搖頭道:“這件事情的前因後果,皇上心裏明鏡兒似地,又豈會不知?不過身為一國之君,他也有很多無奈之處。”
“國公爺,你倒底是怎麼一回事兒啊?”喬玉妙道。
“本來我在邊關,和京城裏的世家官員,相安無事,”齊言徹說道,“如今我回了京,皇上對我又十分倚重。其實,從我剛回來沒多久,就有彈劾我的折子了。彈劾的理由千奇百怪,但是目的都是一樣的,不過就是想讓皇上和我生出嫌隙,讓皇上不要如此信任我。”
“那……”喬玉妙抬眸。
“那些彈劾的折子都被皇上壓下去了,”齊言徹道,“但是彈劾的折子總是不斷,而且總是壓著臣子的折子也是說不過去。”
齊言徹接著說道:“這一次更甚,有十幾個文臣聯名彈劾我。皇上也是難做。”
“皇上因為壓力,所以才把你關起來的嗎?”喬玉妙道。
“恩。”齊言徹點了點。
燭火搖紅,橙紅色的暖光照到了眼前佳人的臉上,讓細膩潔白的肌膚也透出暖色。瀲灩的桃花眼裏透著關切的神色,眼眸中,映出搖曳的燭火。
這關切的眼神,加上眼裏映著的燭火,一同照進了齊言徹的心裏。
在這微寒的春夜,冰冷的牢房,讓他的心仿佛被一層溫暖的棉被捂著,暖暖的。
齊言徹的眉眼又放柔了幾分,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仔仔細細告訴了喬玉妙。
原來,昨天夜裏他就被大景朝的皇帝連夜喚進了宮中,皇帝告訴了齊言徹有十幾個文官寫了奏折,要彈劾他。
將齊言徹關入牢中,是他自己提出來的。
齊言徹向皇帝進言,對於文官彈劾自己這件事情,用堵不如用疏。
一直這麼壓著,越是壓越是會反彈。齊言徹麵臨的局麵會越來越糟,皇帝麵對的壓力也會越來越大。與其這樣,不如想一個法子,解決這件事情。
所以,今天早朝的時候,皇帝下了令,命人將齊言徹抓了起來,關進了宗人府,等待審問定罪和判刑,也算是批了文官們彈劾的奏折,也應了他們的要求。
喬玉妙聞言便仔細思考起來,少時,她說道:“國公爺,我還是有些疑惑的,你現下隻是關入牢中侯審罷了,但是還沒有定罪定刑,你這牢獄之災倒底會坐多久?你會被定什麼罪,定什麼刑?”
齊言徹說道:“我會被奪了爵位,日後就不再是齊國公了,相應家產也會充入國庫。”
“什麼?抄家奪爵?”喬玉妙低呼一聲,“這麼嚴重!”
“沒有那麼嚴重,”齊言徹說道,“而且這隻是表像罷了。”
喬玉妙抬了抬眉眼:“莫非其中還有什麼門道?”
齊言徹說道:“我被奪了爵,日後齊國公的爵位會落到我二弟頭上,不過這爵位不是世襲罔替的,卻是遞減的。”
喬玉妙知道大景朝的爵位有兩種,一種是世襲罔替的,像齊國公和宣平侯都是世襲罔替的爵位。當年齊言衡和喬玉妙聯姻時,所謂門當戶對,說的就是兩家都是世襲罔替的公侯門第。
另一種則是遞減的,第一代是公,第二代就是侯,第三代就是伯,按照公侯伯子男的順序依次遞減。這種爵位是會隨著歲月的流逝而消失,門第就會比世襲罔替的差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