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6年6月4日,北美曼城。
兒童節一過,首都市民就在市政府廣場上看到了一則意料之外的市政府通告,該通告由市教育局頒布,並同時下發曼城市各公立幼兒園以及中小學。
通告:鑒於公立教育資源的匱乏,下半年新學期起,非曼城市本地戶籍居民,其家庭子女就讀公立幼兒園、小學、中學,將征收外地戶籍子女異地擇校費。
這一行政通告算是打破了華美堅持了二十多年的中小學完全義務製教育,也是曼城市首開戶籍政策差異化的先河。
臨時首都的帽子戴了二十多年了,曼城市毫無疑問集中了全國最優勢的各項資源。就算重工業正在逐步搬離,但曼城發達的城市經濟依然提供了全國數一數二的工作收入。
截止今年第一季度,曼城市民政局檔案裏擁有曼城市戶籍的市民不過十二萬出頭,但現在首都常住人口卻已經超過了十七萬,有近三分之一的首都居民都是外地戶籍。
國家去年調整的最低工資標準,對勞工合同監督最嚴格的大型企業來說是繞不過去的坎,但卻被私營微小企業所抵製。通過變相延長工作時間,使職員最低工資保障的意義被大幅度稀釋。尤其是那些最苦最累或是實際工作時間較長的崗位,雇主們通常都喜歡那些私下主動以低薪獲取臨時工作機會的外地戶籍打工者,這無形中就擠壓了“本地老油條們”的就業機會。
首都的城市服務業勞動人口中,目前超過半數都是外地戶籍,其中部分工種已經完全被外地戶籍“霸占”。隨著家庭收入的不斷提高,本地戶籍的市民逐漸遠離了洗碗工、洗衣工、搬運工、下水道疏浚工、垃圾清潔工等等所謂社會地位低下的服務崗位,而數量龐大外地戶籍打工者則填補了進來。
大量外地人員流入,城市人口增加,自然又構成了首都各行各業持續繁榮的基礎,但同樣也帶來了城市管理等諸多方麵的壓力,尤其是治安、衛生和教育領域,過去幾年已經有不少本地戶籍市民在抱怨外地人搶了他們的生活空間。
治安倒不用說了,林子大了自然什麼鳥都有,也找不到拿外地戶籍說事的法律依據,畢竟在華美法律框架內有資格自由流動的全是擁有永久戶籍定居證的國民。
而勞工與社會保障法的明確規定,則從法律層麵就杜絕了地方政府在就業和醫保上鑽漏洞的可能性。唯獨教育這一塊卻是較為模糊,至少義務教育法沒有明確定義學齡青少年在戶籍管理方麵的內容。
從免費校服到免費中晚兩餐,從家庭教育獎金到課外技藝社團,曼城各公立中小學的學生在校福利是全國首屈一指的。能把孩子送進首都的公立學校,其實相當於把孩子完全交給國家來撫養了,生多少孩子父母都沒啥壓力,從幼兒園到中學五年級,十多年下來會省下一大筆支出,這種遠超時代的社會福利自然非常吸引那些節衣縮食想要在首都購房從而獲得戶籍的外地打工者家庭。
(注:家庭教育獎金,是華美首都部分公立中小學特有的獎勵項目,專為學生家長設立,凡是學生在指定生活技能或才藝方麵有突出表現的,其家庭就會獲得獎金。)
為補充公立中小學數量的不足,曼城很早就鼓勵社會力量創辦私立中小學,但這類學校大部分都是麵向尋求更高級教育機會的富貴家庭的貴族學校,擇校費更早在第一家私立學校成立之時就已經成為了行業規則,真正麵向普通家庭的平價私立學校不多。
曼城市政府出台這樣的政策,等於是半強製性剝奪了大多數非曼城戶籍的底層打工家庭子女的公立學校入學機會,變相逼迫他們放棄在曼城工作定居,返回原本的戶籍地。
但這也是無奈之舉,因為就算年年加大城市建設的各方麵投入,首都人口的增長速度依然超過了城區改造和擴建的速度。再加之本地戶籍市民的抱怨已經不僅僅發生在小街小巷,所以從側麵遏製外來人口流入成為了現階段不得不做的工作。
但明眼人都知道,要緩解首都人口膨脹的壓力,恐怕不是單單一個義務教育戶籍差異化政策所能包辦的。不僅僅是首都,各州首府或中心城鎮目前都或多或少的出現外地人口集中流入的狀況。
高度城鎮化會在宏觀上降低規模人口的平均管理成本,提振消費,提供更多的城市服務業就業機會,但也會抬高城市治理成本和城市建設泡沫的隱患。而占據社會優勢資源的大城市,對人才、資金的虹吸效應也會讓地方小城市更加難以發展。
在義務教育政策中打擦邊球,目前還隻是地方戶籍製度各方麵差異化的引子,誘發全國各地、各行各業的跟風鑽空子大概隻是個時間問題。
對於建國初期強調人口管理和社會穩定的華美頂層設計者而言,戶籍製度曾是內心最引人生厭的東西,但恰恰又是他們最熟悉的。當他們成為頂層管理者時,戶籍製度的必要性又讓人欲罷不能了,除此之外,他們實在沒把握運作一套自己從未體驗過的人口管理模式。
選擇了戶籍製度就等於選擇了未來的不平等,無差別化的平等國民社會,終歸到底還隻是一種理想主義。
……
……
地方政府的政策好壞自然會有人和時間來評斷,曼城非本地戶口居民的大失所望並沒有妨礙華美高層繼續運作對這個新世界謀劃已久的戰略。
陸軍總部會議室裏,特別會議正在進行當中,會議的主要議題就是關於陸軍遠東司令部發生的一次意外。
原本擔任陸軍遠東司令部司令的鄧劍少將,在幾天前一次軍事演習中不慎跌落馬下,造成身上多處骨折,由於傷勢過重,陸軍總部隻能將鄧劍安排回國內療傷修養,而幾個月後就要實行的遠東軍事行動將麵臨群龍無首的局麵。
劉辰旭少將,正在印度洋總督區為去年的那場失敗的馬達加斯加戰爭繼續擦屁股,抵禦梅裏納王國有可能的報複反撲。和總督孫弘毅心灰意冷選擇辭職不同,劉辰旭是卯上了勁要找回場子,目前來看沒有任何意願再去其他戰區。
沈默準將,目前正帶領一個旅規模的混編部隊在法屬魁北克,負責清理法國那些多如牛毛的小殖民要塞據點。沈默加入陸軍時的年齡很小,但除了炮兵領域,軍事指揮才能很一般,軍銜晉升一直很慢,根本不具備遠東軍事行動那種規模檔次的指揮能力,這次進攻風險係數小的魁北克,本身也帶著陸軍總部繼續給他機會鍛煉的目的。
徐洪運少將,眼下正在南方的江州組織一場大規模清剿包哈坦等敵對印第安部族的軍事行動。為了湊集足夠的兵力,國防部還發起了迄今為止規模最大的一次國民警備隊“野外大拉練”,一共抽調各州國民警備隊3000多人,連同少部分國防軍和外籍軍團的正規部隊,編組成兩個旅級作戰單位,決心在入冬前將對手逼進西部阿拉巴契亞山區自生自滅。
剩下的一些陸軍將領,不是處於後勤方麵的崗位,就是實戰經驗遠遠比不了上述的幾位將領,所以華美陸軍在東方的軍事部署一下子陷入了無將可用的地步。
當斯科特少將走進會議室的時候,在場的許多人都停止了嘀咕,尤其是陸軍總參謀長何語上將還專門起身點頭致意。
“非常抱歉,斯科特少將,要你一大早就從西點趕來。”待斯科特剛一坐下,何語就將一杯茶水推到了對方麵前。
“總參謀長閣下客氣了,本來我也打算過幾天就到首都來參加我女兒的募捐義演,這次算提前來看她吧。”
自打十年前指揮部隊連續參加了南山平亂戰爭和巴西戰爭,斯科特就離開了一線,在西點軍校校長的位置上一待就是整整十年。大概是習慣了雲淡風輕的規律生活,那經典的冷峻表情被一種淡然的微笑所替代。
“既然斯科特將軍也到了,那我就直接說說我的看法。我的意思是,建議由斯科特少將接替鄧劍少將,擔任陸軍遠東司令部兼遠東軍事行動總司令的職務!”
何語的指關節敲擊著桌麵,洪鍾般的發言在狹小的會議室裏居然有一種震蕩人耳的感受。
帶著不解的表情,和身旁的某個歐裔準將輕聲詢問了若幹問題後,得到答案後的斯科特的獨眼裏中才泛起一絲驚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