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芳華早晨上班時就覺得有點不對頭,一路走過來:人事科、資源科、資料科,人人探頭探腦似乎都在議論什麼,但她一走近又都不說了,不對啊?!
她一走進自己空間局促,但卻布置的錯落有致的辦公室就馬上用內部電話給高晴打電話,高晴是她的閨蜜兼死黨,是出版社的人力資源部主任,電話號碼還沒撥全,人高馬大的高晴自己風風火火的撞進門:“姑奶奶,你還在這幹嘛?!小艾昨天跳樓你知道嗎?!”
“什麼?!什麼?!不可能啊!”諸葛芳華一頭霧水,怎麼可能,諸葛未艾跳樓?!
“不會因為我不同意她的出版電子書的想法就跳樓吧?!”諸葛芳華已經懵了,傻站在那。
“我的天,你犯什麼傻,她會為這跳樓?!好像是和他男朋友分手!你快打個電話給她啊,不對,她不一定能不能接呢,快打給那個洋娃娃。”洋娃娃指的是章蜜兒。
高晴催促著她。
“不會啊,那都是3個月以前的事了,那時候沒跳,現在為這個跳樓?!”諸葛芳華雖然犯嘀咕還是趕忙掏出手機打給章蜜兒,半天,電話通了:“小艾怎麼樣?你們在哪?!”即使亂了分寸,辦事講話還是一慣的爽利,絕不拖泥帶水!
當諸葛芳華推開病房門時,盡管她刻意提醒自己要注意控製情緒,但一看見病床上那蒼白憔悴的小人兒,她還是忍不住心頭酸熱。她以為沒事兒了,失戀嘛總會難過一陣子,尤其是提出分手的是對方,總會心有不甘:憑什麼?為什麼?每天無數次的追問,隨著時間悄悄的流逝,心緒總會慢慢平複的,就像習慣有一個人住在心頭陪在身邊慢慢又會習慣揣著一顆空蕩蕩的心一樣,“總會過去的”當初自己的母親不就是這樣安慰自己的?!現在她說給諸葛未艾:“總會過去的!”
但是現在看來要過去沒那麼容易!
諸葛未艾還沒有醒,她麵對著諸葛芳華,消瘦的身體在白色的床單下蜷成一團,像一隻受傷的貓咪。
諸葛芳華伸出白細的手指想為她理一理遮住臉的亂發,但又忍住了。這時諸葛未艾睜開了眼睛,正看到諸葛芳華一雙含著熱淚的眼睛.她向諸葛芳華伸出手去,諸葛芳華用力的握住她蒼白冰涼的小手,坐到床頭,把掙紮著探起身體的諸葛未艾攬入懷中,雖然至今未嫁,但不妨礙她體會小艾此時哀慟的心情。
“哭吧,哭出來就好了。”諸葛芳華像一個母親在這樣的情況下說著老套的台詞並輕拍著小艾的肩。
小艾壓抑了幾個月的的悲傷奔瀉而出,她不在扛了,她扛不住了,在看見她的大熊和****思互換訂婚戒指時,她又感到了可以讓人窒息般的疼痛,這疼痛瞬間瓦解了她所有的自信和驕傲,所以她亂了分寸,還好她隻是暈倒而不是當場痛哭,她哭聲哽咽難平,讓門口的薑有為聽之而動容。
43歲的諸葛芳華絕對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文藝青年,現在是文藝中年,她的腦海裏浮現出那位著名頹廢詩人的詩句:“你像刀鋒/一下,一下/收割我的身體”
她的白色衣襟已經被諸葛未艾的熱淚浸滿,她不敢動,她覺得這是神聖的洗禮,自己不也是因為一個情字而寧願孤獨嗎?如果這一生沒有為愛痛哭那才是乏味的人生啊!
她擁抱著諸葛未艾因為痛苦而戰栗的身體,仿佛抱著24年前的自己,19歲的她,也曾這樣心痛心傷的不能自已。
那一年的那一天,青梅竹馬的李斯羽結婚了,她曾經以為他可以等到她長大,當他要去京城讀大學時,她15歲,她在他家的紫薇花藤下徘徊了很久,終於鼓足勇氣跑去問他:“我長大了你會娶我嗎?哥哥?”
李斯羽在他的小屋裏正收拾書,他拍拍她的腦袋,說:“好啊,不過,你趕緊長個子啊。”
當時的李斯羽根本沒在乎這個在他看來很可笑的問題,隨口就答應了她,就像小時候被上班的爸爸媽媽鎖在家裏的諸葛芳華,爬在牆頭上對他要求:“我看小人書,哥哥。”他會滿口答應,從儲蓄款裏掏出2分錢就跑到街口租一本小人書,再跑回來,常常是滿頭大汗的他顧不得喘口氣,就搬上小梯子搭在兩家的隔牆上,他先爬上去騎在牆頭上,然後把諸葛芳華拽上來,再扶著她踩在梯子上下到自家院裏,他把飯桌擺在紫薇花藤下,他在這頭寫作業,她在那頭看小人書,“我喝水,哥哥”“我吃棉花糖,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