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寫在波航767成功迫降之後(2 / 3)

但是,反對者的觀點不容忽視,國際民航運輸事件中,不乏為了抵達較為有利的機場而繼續前行,導致機毀人亡的重大損失。2000年,美國阿拉斯加航空公司261航班飛機因水平尾翼驅動軸卡滯,但仍繼續飛行,最終螺紋滑扣,無法操控,致使這架MD-83飛機墜入太平洋,機上88人無一生還;1998年,瑞士航空公司Ⅲ1航班飛機,因電器短路失火,飛行機組誤以為是空調係統故障,從而繼續前行,最終墜入加拿大哈利法克斯附近海灣,機上229人全部罹難,這些都是慘痛的曆史教訓。

回到本次事件。波音767飛機自身是一種雙發動機配置的機型,雙發機型如要飛越洋麵,必須獲得一種叫做“雙發延程運行”的適航批準。雙發延程運行標準(ETOPS—Extended-range Twin-engine Operational Performance Standard)是對雙發民航機執行水麵上空航班時使用備降機場的規定。因此,ETOPS常被幽默地稱為“發動機要運轉,否則旅客要遊泳”(EnglnesTurn or Passengers Swim)。

上世紀50年代,遠程航空運輸剛起步時,鑒於活塞發動機的品質特性,美國聯邦航空局要求雙發飛機所飛航線任一點至可用備降機場的飛行距離不得超過60分鍾。按此規定,雙發飛機執行遠程航線時要繞道,也無法執行沿途備降機場不足的航線。

上世紀70年代,民用高涵道比渦扇發動機問世,國際民航組織容許雙發飛機具有90分鍾的改航時間,空客公司據此研發了寬體雙發飛機A300並獲得成功。在這個級別上,美國有波音767與之大體相當。為了與歐洲競爭,美國聯邦航空局推動國際民航組織同意雙發飛機延長至120分鍾的改航時間,這一準則首先獲益者是據此橫越大西洋的波音767飛機。1988年,聯邦航空局再次修訂ETOPS規定,把改航時間延長到180分鍾,這就保證了世界上有95%可飛區域都能執行雙發延程飛行航班。

一套液壓係統出現故障並非必定牽扯到發動機的運行,但是液壓係統直接關係到飛行安全,尤其是在空中無法斷定這究竟是一個獨立事件,還是潛伏著其它隱患,因此適度的審慎還是必要的。

事後,機長烏羅納在接受當地電視台采訪時,也回應了這種質疑的聲音。他說,實際上,在紐瓦克起飛時,剛剛收起起落架時,就發現液壓係統有故障。但是故障的表現十分輕微,僅僅是液壓油開始偏低。烏羅納根據飛行程序的規定,逐一檢查,確認對其它係統沒有進一步的影響之後,決定繼續飛行,符合適航規定和公司規則。不料,抵達華沙肖邦機場,建立了下降形態,在釋放起落架時,才發現起落架無法放下。飛行機組隨即啟用備用操縱係統,仍然無法將起落架放下,這時,他們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所幸的是,備用操縱係統不能工作時,沒有出現其他故障。當時機上還有7噸燃油,抵達華沙時為當地午後1時許,天氣良好,光線充足,空地人員,包括技術專家和工程師,在接下來的90分鍾時間裏,反複協商,製定應急措施,著手開展部署。同時,軍方派出兩架F—16飛機,在空中協助16航班飛行機組,如果沒有這些有利條件配合,本次緊急著陸,很可能以悲劇收場。

烏羅納說,當時他們討論的這種悲劇場景是,機腹結構無法支撐住126噸的飛機接地,可能會直接造成飛機解體;或者是接地後無法控製滑行狀態,偏出跑道後傾斜和側翻解體;最糟糕的情況是,飛機與跑道劇烈摩擦,導致大火。

老當益壯與青黃不接

在新聞發布會上,機長烏羅納的表情不是喜悅,而是一種如釋重負。他說,直到飛機完全停穩,我也不能確定所有人員是否安全,直到乘務長報告飛機已撤空,無一傷亡後,我才如釋重負。

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畢竟,沒有一個人的壓力可與機長相提並論。烏羅納說自己如釋重負,是發自肺腑的,以至於接下來他補充說,著陸成功不是什麼大事,每一位飛行員都可以做到,這是我們的職責所在。烏羅納最後微笑道:我聽見有位老婦人向記者抱怨,滑行的振動把她的背都撞痛了。

機長烏羅納時年54歲,累計飛行12000小時,與其說表現“卓越”,烏羅納寧願說自己是“成熟”。

烏羅納用“成熟”兩個字來形容自己,一語道出作為合格機長的真諦。

曆史上,同樣的3分半鍾,竟然出現如此背道而馳的結果。2009年薩倫伯格成功地完成了意外的水上迫降,時年57歲。2009年6月1日淩晨,同樣是在3分半鍾內,法國航空公司一架A330飛機執行AF447航班,在巡航時因空速數據失常而意外墜入大西洋,機上228人全部喪生。機長杜波伊斯58歲,兩名副駕駛分別為32歲和37歲。根據艙音記錄儀上的錄音回放,空速數據異常時,隻有58歲的機長做出了正確判斷,給出了正確的操作指令,可惜當時正輪上他休息,來不及接手操作,操作飛機的執行者是32歲的副駕駛。

在這些曆史上的緊急事件中,不乏讓我們看到一個共同特征:一則,一名合格的機長能否在危急時刻做出正確的判斷是至關重要的;二則,如果又是在他們親自操作下,就可能獲得成功。這就是烏羅納所說的“成熟”。

國際民航運輸界所麵臨的深層危機就在於,養育這種“成熟”所需要的資源和環境正在麵臨嚴重枯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