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回首我的航空之路(1 / 3)

藍天百家

作者:謝京

記:請您簡要談一下人生中最重要的幾次轉折,您是怎麼走上航空之路的?

胡:第一次轉折是1939年9月,我參加了中國共產黨。當時我不到15周歲,正讀高小。新四軍來到我的家鄉安徽省無為縣,在青年學生中秘密個別發展黨員,征求我的意見是否願意加入。我當時的想法很簡單,一是新四軍打日本鬼子抗日救國,二是新四軍幫助窮人,反對壓追,立即決定加入。

第二次人生轉折是在1946年夏天,中央軍委決定調有文化的年輕同誌到東北學機械化。因為當時我軍的裝備很差,所以中央決定培養我軍自己的技術人員。

我接到調離新四軍去東北學習機械化的通知時,正好是在華東的淮北戰場。接到調令後,到山東臨沂新四軍軍部報到,然後轉往東北。這其中有一個插曲,我到軍部報到後,由於留戀自己的部隊和熟人,提出不願意去東北航校,領導批準了。於是我又回到了作戰部隊。回來後,又覺得不服從命令不好,於是又要求返回軍部。我們從臨沂走到膠東蓬萊欒家口,上百人集合一道乘小輪船過海前往安東(現丹東)。那時正趕上國民黨進犯,安東已快陷落,於是我們又被送到北朝鮮,半個多月後,才輾轉到了哈爾濱東北民主聯軍總部。我被分配去了航空學校,從那以後我便與航空工業結下了不解之緣。

學校一開始在牡丹江,後來又搬到密山。1946年11月,我到學校後,被分配到學生一隊當指導員。當時林虎、王海、張積慧都在這個隊學習。到1947年夏,理論學習告一段落,學員分別到機場學習飛行或到工廠、機場實習。我也提出想要學習技術,於是我被分到學生二隊學航空機械。1948—1949年我一直都在機場實習。再後來,中央軍委決定成立7個航校,1949年11月,空軍調我到第三航校任機務主任(總工程師)。到1952年,我又被調到空軍航空工程部(現在的空軍裝備部),擔任教練機、殲擊機科科長,主管全空軍航校和殲擊機部隊的工程機務工作。

我人生的又一重大轉折是在1957年。在工作中我發覺自己的知識貧乏,需要學習,正好中央號召向科學進軍。於是我舍家棄子,在1957年上了速成中學,補習初中、高中的課程。由於很多課程我都沒學過,因此學習很吃力。經過努力,終於在1957年秋天考上了哈爾濱軍事工程學院。我先學的預科,然後才上了本科。我學的專業是彈道導彈總體設計,1964年畢業。畢業後,分配到國防部第五研究院(後七機部),先後從事過液體和固體彈道導彈總體設計,並擔任過液體和固體彈道導彈總體設計部的副主任。1980年,三機部六院一再表示歡迎我到航空部六院工作,因為我對航空比較熟悉,所以也願意回到航空係統來。於是中央組織部下調令,讓我擔任第六研究院副院長。1982年春,六院解散了。我被分配到航空工業部任飛機局局長。1985年,我已然60多歲了,就離休在家。

記:在東北老航校,你們學習的內容是什麼?具體課程有哪些?其中最難忘的經曆是什麼?

胡:1947年7月到1948年初,我們主要學習理論。1948年是在機場實習。當時,我是在湯原機場(位於佳木斯以西)實習,具體的工作是維護飛機。我記得當時中國最高級別的教員是王弼政委,他親自給我們講發動機原理。下麵還有普通教官(其中有日本人)教授理論課,飛行總教官是日本的林彌一郎。具體學的課程有飛機構造、飛行原理、發動機原理、發動機構造、飛機儀器儀表、飛機電器等。用的教材有日本人編寫的,也有蘇聯人編寫的,發動機原理這門課用的教材是王弼親自編譯蘇聯的。

在機場實習時,是由1名日本籍機械師帶領兩個學員為一組,負責維護機場上的飛機,保證飛機按時起飛。最難忘的事發生在湯原機場實習階段,當時國民黨的飛機經常轟炸我們的機場,有一次把飛機的舵麵炸著了,因為尾舵的蒙皮是帆布材質的,所以就燃燒起來。我們立即撲向大火,迅速把火滅掉,然後再加班加點地搶修燒壞的尾舵,以確保戰機的正常起飛。為保證每天的正常飛行,我們的工作是很艱苦的,每天早上4點起床,當時的飛機主要以日本的九九高練為主,其它還有零式等飛機。

記:20世紀60年代,您曾擔任彈道導彈主任設計師,當時您主持研製的彈道導彈是什麼型號?

胡:1965年,航天係統自下而上的搞了一個大動作,擬定了一個“八年四彈”規劃,即從1965到1972年,將“東風”2號、“東風”3號、“東風”4號、“東風”5號研製出來並且都要上天。1965年底,我被任命為“東風”4號導彈主任設計師,後來稱為總設計師,負責其中第3個導彈型號——“東風”4號的總體設計。任命下來後,我覺得擔子很重,壓力很大。限定期限為1968—1969年,可想而知,時間是何等緊張。後來,我們基本上是兩年研製出一個型號,順利完成了八年四彈任務。之後,我還擔任了用於發射我國第一顆衛星“東方紅”一號的“長征”1號火箭主任設計師,它是在“東風”4號基礎上發展改進而成的。“東風”4號承擔著突破多級火箭技術的任務,“長征”1號承擔突破我國發射衛星的技術,雖說任務非常艱巨,但我們如期完成。後來我又被調到固體潛地“巨浪”導彈項目,隻工作了3年,由於文化大革命我被隔離審查,停止了我的一切工作,因此沒能繼續參與“巨浪”導彈的研製,我引以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