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殯儀館以後,一切按照流程有條不紊的開始了,相比於不遠處那家人頭攢動,呼嚎悲絕的場麵,我們這邊就顯得異常的冷清,三個人隻是在默默的流淚,母親將頭埋在父親的懷裏不敢直視,我矗立在躺在棺材裏的柳晴天的旁邊,任由悲痛在心裏一遍一遍的洗刷。

當柳晴天被送進火化爐後,我們隻能呆在不遠處看著燃起的一團熊熊烈火將他包裹起來,我甚至有種荒唐的想象,會不會他隻是睡著了,一會兒熾熱的溫度就會讓他跳起來,可是直到爐裏的火熄滅,我的幻想都沒有實現。

一個工人熟練地用骨灰盒將晴天的骨灰包裹好,給我們送了過來,我木然的將那個黑盒子接住。我的第一感覺是,這個盒子竟然還有溫度。隻可惜這沒有了生命氣息的溫度,很快就會永遠的消失。

回到家以後,我換了身衣服要出趟門,我看到父親走進了晴天的房間沒有再出來,母親又躺到了床上,不知是醒著還是已經睡下。

我沒有打擾他們,輕輕地離開將門關上。我需要去趟公司,將我的休假延長一段時間。沒有人能告訴我接下來這段日子我應該如何去度過,但我至少清楚,那絕對不會是去工作。

到了公司以後,我直接去了經理辦公室,向他說明情況以後,他難得的沒有再擺什麼領導架子,不過他對於我沒有具體的請假期限表示很難辦,一般如果請假幾個月的話,還不如直接辭職,但是考慮到我是業務部的骨幹,而培養一個業務能手也不是很容易,最後,他決定讓我將自己的產假提前休一部分。

我沒有考慮這是多麼滑稽的一件事,但隻要假請到了就好,辭職我都無所謂。

從公司出來以後,我很盲目的不知道自己要去幹什麼,於是沿著馬路漫無目的的溜達著,走了很久很久,可是腦子裏什麼都沒有想,一片空白,就像一個沒有思維和意識的僵屍在人潮洶湧的都市裏不停的前進著。

直到街邊的廣告牌開始閃爍,那些跳廣場舞的大媽們已經占領好了地盤,我的大腦才有重新開始運轉起來,環顧了一下四周,對於路癡的我來說,當然無法確定此時身在那裏,於是攔了一輛出租車,往家裏的方向開去。

回來以後,家裏一片漆黑,我摸索的找到了開關,打開以後,父親蜷縮在沙發上睡著了,我去自己屋裏拿了一個毯子給他蓋上,我怕叫醒他以後,他又是一夜無眠。我去看了一下母親,她細微的呼吸聲讓我略微的放心了一點。我沒有回自己的房間,而是再一次來到柳晴天的屋裏,我輕輕地關上房門以後,將燈打開,我拿出了昨天看到的那個筆記本,我從第一頁開始慢慢的翻動。

我原以為晴天這個本子上是日記,可是大概翻了十幾頁以後,我才發現這隻是一個記事本,上麵記錄的是那些他人生中最重要的痕跡,每一個都是他與別人的故事,有的故事中是讓他難以忘懷的回憶,有的故事結局則是讓他感到傷感和迷茫,總之,在他短暫的生命曆程中,他認為的那些人生精華應該全部都濃縮到了這裏。

我將筆記本合上以後,不經意的又想到,他在這個本子上首頁所寫的話。

我拿出手機沒有任何遲疑的動作,直接預訂了機票,然後躺在床上,竟然神奇的沒用多長時間就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