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柳晴天的遺體將要被運往火葬場火化,因為警方的調查報告已經出來了,他是為了救人,最後因為溺水而身亡。與此同時當地的街道辦也送來了帛金和錦旗,並向我們保證,一定會向市裏為柳晴天申請“見義勇為”的稱號。晴天投保的意外保險,也被工作人員收集好了相關資料,隻是父親在簽字的時候,看著上麵在殮房裏拍攝的晴天的黑白照片,手抖的完全不能控製,用了好長時間才歪歪扭扭的寫下自己的名字。最後,我們婉拒了晴天學校組織的大規模哀悼活動,隻接受了部分同學製作的禮物。
有的人覺得生命追求的應該是至高無上的權柄,還有的人是用生命去孜孜不倦的奔跑在獲取財富的路上,而對於身為普通人的我和父母而言,對柳晴天這輩子唯一的要求就是好好地活著,此前的二十四年他一直做得很好,如今他離開了,那些身外之物,對我們這些活著的人沒有任何的吸引力,也不想讓那些東西成為柳晴天的負擔。
有沒有人知道他生前做了些什麼,在我們看來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和父母在剩餘的生命中,隻要想起他,就會那麼的悲傷。
昨天晚上,我在柳晴天的床上難得的睡了幾個小時,起來以後,就趕快到衛生間去洗漱。
我平時就是很邋遢的一個人,這兩天更是狼狽的不成樣子,可是今天無論如何,我都需要好好收拾一下自己,因為,這是送別柳晴天的日子。
在他眼中,我這個老姐從來都沒有給他,在同學麵前掙過麵子,快要永別了,漂亮不漂亮,我都要去努力一把。
洗漱完以後,我來到廚房裏,在一堆殘羹剩飯中隨手找出一個包子,不管是昨天還是前天的,反正就開始往嘴裏塞。我看到父親在客廳用膠水粘什麼東西,就一邊吃著一邊走了過去。
“爸,你粘什麼東西呢?”
“噓。”
父親聽到以後,趕快示意我小聲點,然後壓低著聲音,沉重的說道。
“你還記得昨天那個律師嗎?今天一大早他就把那個所謂的協議遞到家裏來了,還好是我簽收的,要是讓你媽知道了,我真擔心她的精神和身體都會受不了。”
他一邊和我說著,一邊用手將那個粘了膠水的信封封口處細細的捋了幾下。
“爸,你把那個協議簽了?那個狗腿子的動作還真快。”我低著頭,雖然已經知道結果,但還是明知故問的問道。
“雅風,咱們生氣歸生氣,但是既然我們從未想要去獲得什麼,也就不要再去糾結別人對我們的猜忌了。晴天當初也無法選擇他救上來的會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我們不要給他的初衷去沾染上任何雜質,所以把這東西簽了,然後平靜的送你弟弟離開,這是我們現在要去做的事情”
我沒有說話,起身去飲水機裏接了一杯水,仰頭猛灌一口,冰冷的感覺從喉嚨一直傳到了心裏。
我始終無法理解,一個用生命幫助你活下來的人,你是怎麼說服自己,能選擇用金錢去侮辱他當初無畏而高尚的壯舉?
當換好隻有在麵試穿過一次的黑色正裝後,我和打扮的同樣莊重的父母起身前往了殯儀館。
去參見柳晴天葬禮的隻有我們三個人,姥姥身體不太好,不敢冒險折騰,其餘的親戚也被我們勸回了家,父親的意思是,隻有我們家人去送送就可以了,取消了所有形式上的東西,安安靜靜的去告別,我覺得這樣挺好,縱使來千百個哭聲震天的人,最終承受和記憶悲傷地也隻是我們三個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