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聚會完以後,就一個人到望海公園去跑步。這是他近幾年養成的習慣,如果哪一天不鍛煉,他就感覺渾身不舒服。而有山有水,空氣清新的望海公園無疑是一個很棒的運動場所。
他四點到達以後,開始沿著人工湖慢跑,四點二十分的時候,有一個年輕人不慎落水了,路過的他沒有任何猶豫的就跳了下去,結果它們兩個都消失在冰冷的湖麵上了。
後來有個目擊者發現了在水中漂浮的他們,就趕快打電話報了警,等了一會兒,公園的救援人員就先趕到後,忙活了好一陣才將它們兩個救了上來,然後緊急送往了醫院。最後那個落水者經過搶救還有微弱的呼吸,而柳晴天這個傻子的心電圖,卻永遠的變成了一條直線。
我和父親呆坐在派出所外冰涼的台階上,各自沉默著。
也許每一天都有人,以不同的方式在告別著這個世界,但是如果失去的是你的親人,那麼你永遠無法接受這樣殘酷的事實。
拿著從派出所領到的死亡證明後,我和父親去了醫院,去了那個晴天還在躺著的冰冷的地方。
到了醫院後,迎接我們的首先是一張冷冷的繳費通知單,經過漫長的手續,才在一個穿著軍大衣的老頭帶領下,乘坐電梯來到太平間。
電梯在下降的過程中,我感覺自己是從人間去往地獄。
門打開以後,一陣寒風迎麵吹來,我不禁打了個寒顫。那個軍衣老頭讓我們先稍等一下,自己就走向了,那個看起來像值班室的小房子。
他厚重的皮鞋聲,在這片空曠的空間裏麵不斷的回蕩著,每一下的敲擊,都引得我的心跟著顫抖一下。
軍衣老頭在那個小房子裏不斷的倒騰著,找了好久都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最後他脫下了手套,從自己的腰間,費勁的套出來一部手機。
他眼神似乎不太好,用了好久才撥通了一個電話。
“喂,老三,你把值班記錄本放哪了?啥?你說話大聲點,我這信號不好,咋了,在褥子下麵?沒有,我都找過了,趕快想,我這還有人等著呢?”
他的通話更像是不斷的在咆哮,走來走去的樣子,也像是一頭憤怒的黑熊。
“算了,算了,你直接告訴我,昨天拉回來的人放在那了?對,就是那個淹死的,嗯,望海公園,對,就是那個年輕人,多少?A區12號是吧?好,我知道了。我告訴你,老三,這工作你給我上點心,下次值班記錄再亂扔,你就直接給我卷鋪蓋滾蛋,聽到沒?”
掛完電話後,他招了招,手示意我們過去。
繞過好多冰冷的櫃子後,在一個角落,他停了下來,像拉開一個抽屜那樣,打開了其中一個金屬櫃子,晴天,就躺在裏麵。
父親慢慢的走了過去,而我呆在原地不敢動,隻能遠遠的看著完全沒有了生命氣息的晴天。
那真是我的弟弟嗎?
軍衣老頭隨意的靠在旁邊,給自己的煙鍋裝上煙絲,然後吸了起來,好像這裏的一切對他都沒有了感覺。
我看著父親的背影,在微微的不斷顫抖,我也慢慢的開始靠近,等我距離晴天很近的時候,突然眼前一黑,什麼都不知道了。
醒來的時候,我已經躺在醫院的長椅上了,父親就在我旁邊,借給了我一個已經不再堅實的肩膀。
彼此還是在沉默著,因為這種痛,真的不知道能夠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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