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 鼎成龍升勢爭強 二十九章 中堅(2 / 2)

劉迪幾乎是目瞪口呆地望著這如同排山倒海一般的鐵騎朝著車陣衝擊而來,一顆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上,這時候,身後的軍士欣喜若狂地高喊道:“是虎翼軍!靈州救兵來啦!”“不可放箭!”“大家閃開!”之類的話他都聽不見了,隻看見一線黑色的鐵甲騎兵,如怒濤拍岸一般,朝著車陣撞來,快要到達之時,忽然兩邊一分,圍繞著車陣傳起圈子,那些尚且流連在漢軍車陣附近的少數契丹遊騎,不是被馬槊挑落,便是被撞下馬去,踏為肉泥,等到麾下鐵騎的速度減緩下來,清除了周圍的契丹遊騎,尚忠信也為虎翼軍打開了一道營壘的入口,李朗方才低喝一聲,率領並未有多少折損的虎翼軍軍士進入營壘,當他掀開麵罩,周圍有爆發出來一陣歡呼!

“是小李將軍!”這句是驚喜的語氣,見多識廣的軍士立刻把靈州援軍到達的喜訊傳達給了蔭戶們,百姓們雖然並不認識李朗,但在說書先生“張將軍出使定河中,李校尉風流奪美人”一類的話本裏麵早就知道這個人乃是陛下愛將,文武雙全,有膽有識,乃是薛丁山一般的人物。“是虎翼軍!”這句是失望的語氣,虎翼軍平時不大被諸軍看得起,它的名號和特色,在極端尚武的靈州也是為大家所津津樂道的話題,靈州蔭戶一般的看法,在戈壁裏,五百驃騎軍就能把五千虎翼軍拖垮。

虎翼軍帶來了一千架連弩和弩箭,尚忠信臉上堆著笑意,一邊道謝,一邊懷疑地看著那些傳說中的少爺兵,關鍵時刻,這幫人不會撥馬就走吧。但李朗接下來命令打消了他的懷疑,虎翼軍的軍士都披掛重甲,持了步戰用的長刀大斧之類,以百人隊為單位,分布於車陣四周,當做重步兵來使用,這些骨幹的加入,既鞏固了外圍陣線,又使那些畏懼忐忑的團練兵沉下心來。

“敵眾我寡,當前的要務,是要鞏固住車陣防線。不過,到了契丹人攻殺甚急的時候,我軍還是要策馬衝出去和敵騎廝殺。”李朗麵色凝重地對辛古交代道,他的官階高於尚忠信,又是陳德委任的靈州留守,因此自然而然的接過了戰場指揮權。

見重騎兵進入了營壘,北院先鋒統兵官胡裏室大聲下令,三千騎直衝著適才漢軍營壘放入本方騎兵之處衝殺過去,遼人騎射~精湛,人馬未到,又準又勁的叢叢箭羽先到,如同夏天的蚊蠅一般追著人咬,團練兵們舉起木盾、鐵鍋、鍋蓋、塗濕泥的粘毯一類亂七八糟的東西抵擋,引得遠處的契丹兵一陣訕笑。

虎翼軍的軍士大多使用的是下尖上圓的騎盾,剛好能將大半身形掩住,少量流矢很難貫穿冷鍛鐵甲,吳元慶小心地從盾牌上緣瞭望出去,估算著遼兵的距離,他還不知道這批團練兵能不能在敵騎衝陣麵前保持住不崩潰。“挺槍!”後麵的驃騎軍軍士一聲令下。

團練兵沒有令吳元慶失望,迎著前方還在不斷飛來的箭矢,直起了身形,雖然瞬間便有幾人中箭,但其他人絲毫未動。驃騎軍的軍士眼神很毒,遼騎並非佯攻,而是衝著車陣直撞而來,同從前無數次攻打一樣,前麵的擾亂漢兵的陣腳,後麵的趁機滲入長矛手當中,揮舞馬刀,帶起一片片鮮血四濺,契丹胡刀的形製最適合騎兵坐在馬上向下揮動,專門砍殺步卒的肩部和脖子。團練兵笨拙的用長矛反擊著契丹精騎,他們的犧牲抵消了騎兵的速度和衝力。

“殺!”吳元慶暴喝一聲,從盾牌後麵躍出,雙手持握著重斧,第一揮動便卸下一條戰馬的前腿,順手向上撩起又劃開旁邊另一匹戰馬的肚子,在他身旁,那馬匹被他開膛破肚,五髒六腑帶著血流的滿地都是,軟軟地倒在地上,手忙腳亂的契丹騎兵一下便被兩三柄長矛刺中。在吳元慶身旁,渾身披掛重甲的安重孝、石昌、曹懷德與他一樣,勢如瘋虎一般地揮動著兵刃,契丹騎兵坐在馬上,失了速度,單憑臂力和彎刀很難傷到這些重甲軍士。

對於雙方來說,這兩軍相接的短短數十息,和一個時辰樣漫長,終於,在李朗及時調上來的連弩隊的反擊下,遼人付出了比之前多出幾倍的傷亡,後麵的契丹騎兵終於潮水般撤退下去。拚盡全力的吳元慶靠著車廂大聲喘息,他感覺口中有異物,吐了出來,原來是一塊肉。汗水浸透了貼身的綢甲,吳元慶左右看看,安重孝、石昌、曹懷德都還活著,大家眼中有些欣慰,甚至有些笑意。周圍的團練兵麵帶畏懼地看著這批幾乎刀槍不入的殺神,但再看遼人騎兵時,卻是篤定了許多。

三千餘重甲軍士帶動起團練兵士氣振作,再加上李朗和尚忠信時不時輪番帶領百餘騎出陣反擊,使遼兵對這夏國車陣的攻擊變得艱難了許多,原本僅僅是打草穀一般的戰鬥,現在竟然要全力應付。契丹北院精銳頗耐苦戰,此時也有些倦怠和怨言,耶律斜軫的眼中第一次流露出對戰局的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