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自羅馬菲烏米奇諾機場冉冉爬高,開始往日出之地飛去。我們所搭乘的飛機是烏克蘭航空公司(簡稱烏航)的中型客機,又是以一個旅遊觀光團名義包了元。
起先我看見偌大的飛機外殼還有些擔憂,會不會像前一次從日內瓦去羅馬時顯得空空蕩蕩,結果人群在意大利臨行前買了很多東西,大包小包地扛上去,放不下的就往邊上的空座椅一堆,卻也擁擠異常。我站在登機口打裏那麼一瞧,還真像模像樣的有那麼一點觀光團的意思。
整整一架飛機都是自己人,沒有零單的其他乘客,大家便沒有了顧忌和避諱,喧鬧一片,將兩個空姐忙得團團轉。眼前這倆空姐,不如叫空嫂比較合適,既不苗條也沒什麼姿色,但手腳麻利勤快,那麼多麻煩的家夥一會兒要這一會兒要那,服務上也是井然有致,不慌不忙。其實歐洲航班上的空姐,大多都是空嫂,這一點和東亞國家不盡相同,沒有樣貌上的特殊招聘要求,也沒有那種職業高大上的尊榮感,僅僅是尋常的一份職業而已。
我們將先到達基輔,然後在那裏換乘烏克蘭國內航班,飛往前蘇聯國家領導人的度假勝地克裏木半島。
刻赤是烏克蘭重要的工業城市和漁港。城名由古斯拉夫語“刻爾切夫”轉化而來。在克裏木半島東端,臨刻赤海峽。公元前六世紀屬希臘,名“蓬吉卡裴”。公元前五世紀初至公元四世紀末為博斯普魯斯王國都城。十到十一世紀,特木塔拉坎公國在古城原址興建手工業城市,稱“刻爾切夫”。十五世紀末為土耳其要塞。1774年並入帝俄。城市建於米特裏達山坡上。地處鐵礦區。工業以采鐵和魚類加工等為主。刻赤海峽為魚群出入門戶,冬天,魚群遊往黑海過冬,春天回遊亞速海,魚產量極為豐富。
我們的目的地是一個叫做雅欽的沼澤森林小村,也就是“海狼”這一支文物盜竊團夥的老巢。路途非常難走,周邊都沒有一條好好修築的公路,大部分都是半沼澤半水路的交通。這一帶總共有六個村落,分布在這片區域內,而雅欽是最接近森林腹心的一個村落,當地人生活貧苦,這些村子除了給跑貨的編製山籮(一種運輸工具),曬魚幹,和兜售獸皮為生之外,大多都會從事些不法勾當。借著危險的地理環境作掩護,警方也一直深入不了,不少大案懸案的炮製者大多躲在這裏麵,總之情況十分複雜。
在俄羅斯的情報人員,最終也沒有摸出這個叫做雅欽的小村具體位置,但是他們高價收買了一個人,這個人是進入沼澤森林前一個大鎮的酒館老板,他可以安排人帶我們進去,同時也會為我們準備必要的武裝。烏克蘭是河邊公司從未涉足的領域,所以黑衣人們也就沒有提取材料的場所。因而,這一次,我們的裝備補充將極為困乏,並且所打交道的,是一群六親不認極度危險的犯罪份子。
我們的人員安排分成兩部分,大部分人員都將待在刻赤,不輕易涉險,文職人員裏同行的隻有一個——瘦子,因為要靠他的本領在茫茫黑森林裏辨別方向。進去的人宜少不宜多,最多十個人,因為雅欽的村民大多都是團夥裏的親戚,大部隊進入會引起當地人的無端猜疑和警覺,如果驚動了“海狼”一夥就顯得不妙了,哪怕打仗不一定會輸給他們,但畢竟他們是老土地,隨便借著森林的掩護逃竄,地形不明的我們將會掉入陷阱和泥潭裏。
所以公司的本意是,盡可能不要驚動他們,如能收購就收購,實在不行再見機行事。一方麵要讓他們覺得我們是意圖明確的商人,另一方麵也要提防他們背信棄義,隻要東西到手,立刻撤離。
飛機舷窗逐漸變得模糊,甚至出現了一些冰花,這是機外冷氣流的緣故,我們已經進入了東歐的領空。
東歐在普遍西歐和南歐人眼裏,是屬於一塊莫名其妙的區域,那裏到底有多少國家?過著怎樣的生活?大部分人都說不上來。人們都說東歐是個恐怖的地方,有特蘭西瓦尼亞的吸血鬼;還有矗立在斯拉夫地區的人體器官廠;瓦拉維亞的巨怪;更有武裝到牙齒的極端恐怖組織什麼的,大部分說得都好像親眼見過般,而其實一次都沒到過東歐。老大歐洲的帝國情結讓相對富裕很多的北約國家普遍認為,東歐是一片蠻荒、貧窮以及住滿了無知者的土地。
我還記得1991到1993年期間,當時正值前蘇解體,絕大多數的原華約政局更遷,人民騷亂,到處都在進行小規模的戰亂。但就在這時,卻帶動了一個行業的高峰期,那就是旅遊業。北約國家的居民,一下子可以毫無阻礙地進入東歐,不需要辦理什麼簽證,也不需要什麼官方的介紹信,總之想去就去,愛到哪兒就到哪。人們都瘋狂地通過當時的西德邊境,跑到東德旅遊,在一些即將要被拆除的具有偉大曆史意義的建築紀念碑或者老城區裏拍照留念,從而帶動了近50年裏從未有過的旅遊業高峰,可給當時的一些旅行社賺了個腦肥腸滿,缽滿盆盈。
當時拍照留念最多的是柏林牆,也叫歎息之牆,電視上那些分離了半個多世紀的德國人跪在地上嚎啕大哭,指手畫腳,最後在Bon.Jovi(邦.喬維)悲壯雄渾的歌聲中巨牆轟然倒塌,從此歐洲結束了冷戰時代。
我的老爸當時也被政治時局影響地五迷三道,跟著一大幫親戚跑去旅遊,我也跟著一起去,因為家裏走了兩個大人,孩子就沒人管。去到那裏後,看見到處都是瘋狂的人群在扯倒一些青銅紀念碑和一些完全叫不上名來的人物雕塑,滿街都是碎瓦礫和混凝土塊,城市一片蕭條。手裏持槍的市民個個都是革命成果的保衛者,他們分成不同的陣營。有些是原政體的擁護者,而有些是改革派的擁護者,城區大多老舊肮髒,建築上布滿千瘡百孔的子彈印。當時的東歐國家一到晚上6點後就斷電斷水,軍人、市民還有大群湧向城市而無所事事的鄉下泥腿子們圍著一個個廢汽油桶點燃柴火破布取暖,空曠城區上空偶爾會傳來幾聲清脆的槍響。
我們一家選擇了最不是時候的時候去旅遊,最後因為遇上超出自己所預料的混亂事件不得不提前回家。雖然東歐當時的時局很糟,但對於我們孩子來說,卻是幸福的。首先是昂貴品,過去普遍意佬消費不起的保加利亞奶製品(保加利亞酸奶是全世界最優質的酸奶,酸奶也是保加利亞人的發明),開始大量從產地供銷,價格在三個月裏跌到不足起先的五分之一。那是一種像地雷模樣的圓形玻璃瓶酸奶,以往我家隻能在耶誕節才會去買,但那以後,任何時候都能買到,還有牛羊肉製品,火腿腸一類的,不再由法國佬和西班牙人壟斷,漸漸供過於求,變得平價化普遍化。最大的變化是天然氣和地熱的供應,得到了充分的保障。總之,東歐留給我的印象就是這些,打那之後,我一次都沒有再去過。
烏克蘭的空嫂開始發放紀念品和圖冊,禮品小巧精美,圖冊也不錯,其中有一篇著重介紹基輔周邊的切諾貝利和普裏皮亞季,現已開放通行,雖然核汙染需要千年後才能完全消除。但每周周二和周四都有該國的旅行團會帶人進去,時間是下午二點到五點,幾條要道由軍人守衛,平時不讓隨便亂闖。雖說嚴格軍管,但仍擋不住熱衷冒險的各國背包族,基輔最多的就是所謂掛靠國家旅行社的私人導遊,會冒險抄小路帶人進去,不過這非常不安全,不僅車輛老化,路線複雜,有時不巧遇上軍人還會被逮住罰款。起先我一聽烏克蘭就想到這地方,不過如此一來,隻能逮以後的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