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戰話音落地,右仆射羊攸點頭應和道:“陸將軍所言甚是。山東奸商乃我西鎮心腹大患,不殺不足已安定民心。”
向衝看了看廳中,微笑道:“茲事體大,還是先聽聽諸位大人的主張吧!”
王旭自然知道昨夜的布置,但卻平靜地回答:“旭尚無定見!”尹尚笑道:“尚離開西鎮日久,尚無定見!”
“呂將軍呢?你可是有功之臣啊!”沈放問道。
金吾中郎將呂放卻直衝衝回答:“沈相兼領涼州牧守,怎麼光問別人?你呢?”他當然也知道大王的旨意而且也忠實執行了。但見上官王旭不說,他也就不願說。現在正是西鎮生死存亡之際,大凡居官之人都明白,這時候,就要加倍小心。曆史上這種血的教訓比比皆是。這位赳赳勇武的執金吾,雖然在昨夜的動蕩危機中被大王嚴厲斥責為“遲鈍”,但對這種權力場的基本路數卻絕沒有遲鈍。
沈放捋了下清須顯得很精細。沉吟有頃平靜作答:“我亦尚無定見!”
此刻大約隻有李盛道對西鎮所麵臨的嚴重危機最清楚,他對這幾個元老重臣雲山霧罩的回答摸不著頭腦,一個個推三阻四,顧左右而言它,隻有一個陸老將軍態度明確,但他卻極不讚同。但他不會搶在前麵說話。在座的幾位都是西鎮的元輔重臣,左仆射向衝,秉政操持,大王出征之時,西鎮事務多賴他主持。右仆射羊攸職掌風憲,監察百官,屈指可數的樞要大臣之一。左衛大將軍陸戰,曆經二世,昔日先王駕前四傑僅存的碩果,右衛大將軍王旭是大王的族弟,勇武果敢,是新一代武將的旗幟。尚書左丞尹尚,大王的義弟,足智多謀,職掌政務機密,伴在大王左右,雖沒有實際的兵權,卻是大王極為信賴之人。尚書右丞沈衝,領著涼州刺史的實權。執金吾呂放是已故右屯衛將軍呂抗之子,執掌武威宿衛,雖不是大行台樞要大臣,但實際權力卻也足以顛倒乾坤,否則他怎麼敢跟尚書右丞沈衝直言相撞。而自己雖然身為左武衛將軍,卻是叛將身份,本不能立刻上堂議事。若非大王特命他參加今日庭議,他是沒有機會和他們這些重臣坐在一起的。然而正因為如此,他是沒有什麼顧忌的,他隻有一個念頭,現在不比尋常,乃是西鎮生死存亡之際,他必須分秒必爭,將自己所知道的情況和想法,如實地告訴在場的各位,否則就愧對秦王重托了。
沈衝的笑容還沒有完全收斂,李盛道便霍然站起拱手道:“列位大人,末將以為,那些商人不能殺,殺則對西鎮有害!”
“啪”的一聲,羊攸拍案嗬斥:“你是何人?竟敢駁大將軍主張?”
“末將乃左武衛將軍李盛道,西鎮麵臨滅頂之災,決不能再給別人已把柄!”
“哼,危言聳聽!”李盛道的話又被沈衝的尖刻嘲諷打斷。
王睿眼睛一亮,但終於沒有說話,他還是要看一看。這時,陸戰卻開了口:“沈衝無禮。危難當頭,群策群力,聽李將軍說完有何不好?”陸戰本就是帶兵大將,性格深沉暴烈,平日又極少說話,他一開口便全場肅靜。
沈衝出語刻薄,李盛道本來想還以顏色,但他生性寬厚且見老將軍斥責沈衝,也就不再計較此事。他再度向廳中君臣拱手作禮,亢聲道:“西鎮連年征戰,已經積弱,此不爭之事實。且隴右數仗,我西鎮大敗,而強敵近在咫尺,隨時可能發動進攻。當此危機之際,若我西鎮誅殺商人密探,隻會更加刺激他們。以我西鎮目前的實力,我們能撐多久?”
向衝淡淡地問道:“依你之見,不殺密探,何洋就不會舉兵了嗎?不要忘記了,現在漢王可已經出關了,而且已經將占據了關隴,恐怕現在何洋自顧不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