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衝嘿嘿笑道:“阿,李大將軍定有謀略嘛。謀劃個辦法出來!”
李盛道沒有理會沈衝的嘲諷,自顧將一路的思考一口氣說了出來:“難道沈相真以為這些密探都是何洋所派的嗎?難道沈相就能保證裏麵沒有漢王和其餘三鎮的人?現在大周已呈分崩離析之狀,各鎮皆虎視眈眈,稍有差池便可能招來滅頂之災!我西鎮對那些密探若拘而不殺,那就是向天下昭示,我西鎮無意與天下為敵。但要是盡殺之,那就是立時結下血海深仇,各鎮都會對我西鎮恨之入骨,縱然盡力斡旋,怕也難逃兵災。正因為如此,我們對那些密探非但不能殺,還要保護其財貨,善待其人身,照常讓他們在我西鎮境內經商,去留自便。此末將區區之言,還請大王與諸位大人權衡!”侃侃道來,有理有據,顯然是一路苦思的結果。
小人物的一席話,廳中眾人竟無人反駁,良久靜場。尹尚大感欣慰,他沒有想到,此人竟然和自己如此不謀而合。作為西鎮人,剛烈忠直恨則恨死愛則愛死的漢子比比皆是,但要找一個既堅毅又柔韌懂得忍耐與等待的漢子卻難之又難。要西鎮人誓死抗爭寧為玉碎不為瓦全,那是一呼百應。但要他們迂回曲折韜光養晦,那可是陽春之曲和者甚寡。就連王睿韜光養晦這麼多年,一到戰場也變的固執倔強。久經世事的他,有一種超越年齡的深厚和寬廣,自然懂得西鎮人的這種堅剛性格是多麼的彌足珍貴,否則西鎮何以立足天下稱雄西陲?但是西鎮上層的廟堂人物假若都是這種人,西鎮又怎麼能成就大業?就像現在麵臨的這場滅國危難,逞血氣之勇不難,難的是冷靜忍耐顧全大局而後化險為夷。西鎮人誰不恨那些密探?如果現下大行台下令處斬他們,必定是舉國擁護。在這種情況下能夠想到不殺自己最痛惡的敵人,反而提出要善待他們,這需要多麼寬廣的視野?需要克服多少性格中的痼疾?更不用說這李盛道還是個沙場征戰的將領了。再回來的路上,尹尚曾經想過好多,他覺得自己是沉重的孤獨的。但是當李盛道慷慨冷靜地講出這些時,他是激動的欣慰的,他覺得自己已經不在孤獨了。
這時,他抬頭望向坐在上麵的秦王,卻見秦王也正注視著他,通過簡單的交流,兩人不謀而合,都是微微一笑。
此時,右衛大將軍王旭粗重的聲音響起:“李將軍言之有理。以目下西鎮實力,一個何洋我們就已經難以抵擋,怎麼可能再與各鎮同時為敵?”
呂放也跟了上來:“末將讚同李將軍所言,不殺密探!”他內心很清楚,大王本來句命令不殺不掠。
羊攸在每個人說話時都不斷點頭,此時平靜地笑道:“大局已經清楚。究竟如何?還是大王抉擇吧!”
向衝麵無表情,一言不發。沈衝隻是微微冷笑,也不說話。
王睿此時輕輕一拍書案:“傳我鈞令,商賈密探,暫且不殺,財貨不動,人身不傷。若有變動,再殺之亦不為晚。彼在我手,何懼之有?然各州郡須對他們嚴加監視,不許任何人半年內離開西鎮,更不許逃走一個。否則,斬首無赦!”
“喏!”沈衝肅然站起,高聲領命。
“諸位!”秦王環視大廳神色肅穆道:“今日廷議,實則已經開始。何洋把持朝政,排除異己,公然對我西鎮發動進攻。這幾個月互有攻守,我西鎮損失慘重。其中孤要負很大的責任!現在何洋軍暫時退了,但是可以確定的是,我西鎮處於建藩以來最大的危機,可稱得上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當此存亡之際,我等君臣應當同心協力,群策群力,如此方能謀劃出穩妥的對策和方略!”說完悠悠巡視一番,“諸位不要有什麼顧慮,哪位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