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頭,李宰善疲憊不堪地活動了一下麻木的四肢,將手中的陌刀扔在一旁,原先自己腰間的配刀早已在激烈的戰鬥中毀去,手中這柄刀是從攻城的西鎮軍手中奪來的,那鋒利的刀刃收取了足夠多的人命。此刻已經卷了刃自然就丟掉了。這時武到大踏步地走了過來,身上的戎裝仿佛被血染過一般,在守城的時候,兩人頗多默契,楞是將這長安守得有如鐵桶一般。
“將軍!”武到上前施禮後恭敬地問道,“今晚還去劫營嗎?”
李宰善搖頭道:“武兄弟,坐坐!”這幾日的並肩作戰,已經建立了深厚的袍澤之情,李宰善很欣賞這位驍勇的年輕人,幾乎那裏激戰最猛烈,哪裏就能看見他的身影;而武到也很佩服這位來自異國的將領,在西鎮軍與長安守軍彼此襲營和攻城的過程中,李宰善表現出超乎常人的直覺,選擇劫營的時機和對付西鎮軍攻城的方式都恰到好處。
武到大馬金刀地坐了下來,旁邊的小兵識趣地遞上一碗水,他老實不客氣地接住後一飲而盡,然後添了添已經裂開的嘴唇。旁邊李宰善搖頭道:“今天不行了,士兵都已經疲憊不堪!我看西鎮軍防備嚴密,還是讓士兵們休息下吧!”
武到望了望周圍,連續數日處於高度緊張狀態下的士兵們,在西鎮軍撤退後,鬆下緊蹦的神經,一個個癱軟在地上,有的甚至已經呼呼大睡。武到點了點頭,無所謂地說道:“好吧!那我也回去趟,這一身血的穿著不舒服!”說完,哈哈一笑。
這時,鎮守府的親兵奔過來道:“李將軍,趙將軍請您過去!”二人對視了一眼,李宰善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直起身來,對武到說了聲:“注意城防,我去去就來!”武到點了下頭道:“我省得!”
李宰善下了城樓,跨上早已準備好的戰馬,直奔鎮守將軍府。到了趙觀處,就見他右臂上停著一隻灰羽紅睛的信鴿,李宰善心中一動,上前驚喜地問道:“趙將軍,可是大帥的手令到了!”
趙觀微微一笑,將手中的一張細棉紙遞給李宰善。李宰善小心翼翼地接過那張字條,隻見上麵繪著一隻銀色麒麟,下麵蓋著大司馬大將軍何洋的一方金印,右下角繡著一個小小的“丁”字,除此之外別無他字。李宰善隻覺得心中狂喜,望著趙觀說不出話來。
趙觀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狂喜,站起來說道:“李將軍,您立刻去準備吧!”李宰善點了下頭,立刻下去準備了。而趙觀則望著遠去的背影,麵色沉靜下來,他又重新看了看那字條,看了看那個“丁”字,那麼至少可以證明“甲”、“乙”、“丙”三份傳書已經失落了,看來西鎮軍的防範很嚴密啊!不過就算字條不幸落入西鎮軍之手也沒什麼關係,這個字條不過是個信號罷了!
第二天,李宰善和武到披掛整齊,偏偏一日都沒有任何意外。還是該攻的繼續攻,該守的依然守。廝殺雖然慘烈,卻是全然沒有新意。日落時分,王睿隨手拿出三張白紙,看了看說道:“果然如我所料,乃無稽之談。定是他何洋有意迷惑人心,他就是有再大的膽子,現在也不敢輕易離開洛陽!”說著,他緊攥著的手送開,一陣風吹過,那幾張字條在風中翻滾著,露出上麵那隻張牙舞爪的銀麒麟來。
九月十七日,李宰善依舊讓精心挑選出來的士兵披掛好,準備隨時出戰,在這幾日雙方激戰的時候,李宰善也沒有讓他們出戰,隻是讓他們養精蓄銳。到了中午時分,雖然也是秋日,但城上城下的將士都是汗透重衣,都已是強弩之末,幾乎全憑著毅力在苦鬥,數日不間斷的攻戰,實在是消磨人的體力和意誌。
王睿和王豫相互對望了一眼,都看到對方眼中的憂慮。這時王豫猶豫地說道:“王爺,本想一鼓作氣攻下這洛陽。卻始料未及。大軍攻打這長安數日,寸土未得。可如今洛陽毫無動靜,除了那三份無字字條沒有發現一絲異動,極為可疑。不如撤回安定再做打算!”
王睿道:“嗯,確實如此,罷了,再猛攻一次,趁著中午守軍疲乏加把力。不行得話,晚上我們就撤軍回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