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這滿地狼籍的館驛物什,以及三具死屍,北地刺史張放趕忙讓軍士給驛卒們鬆綁,這時老驛丞顫顫巍巍地在軍士的攙扶下來到張放麵前,“撲通”跪倒在地,眼中噙著淚水說道:“使君大人,您要給小人做主啊!”張放讓軍士將他攙扶起來,看座。然後問其究竟。這老驛丞直到現在還有些驚恐,在他前言不搭後語的陳述中,張放約莫聽出了一絲門道,頓感頭皮發麻,心中暗暗叫苦。萬萬沒有想到被殺的這三人竟是手持金令箭的天子使臣,金箭使者路經本地,身為堂堂一方牧守的自己居然沒有得到邸報,不僅如此還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讓人給殺了。而這殺人凶手竟然是奉詔麵聖的現任漠南道行軍大總管、王睿王大將軍。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啊?”張放琢磨著,由於遠離朝廷中樞,所以對現在朝中動態並不了解。隻是從邸報的隻言片語中了解到一些情況罷了。至於代表最高權力的金箭使者怎麼會來到自己這裏?而王睿大將軍不是率領大軍在雲中迎擊室韋戎狄諸部的進攻嗎?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裏?而且把金箭使者殺了……這一切頓時把他給搞糊塗了。但是他又深深得知道,這椿事要是處理得不好的話,自己的仕途很有可能就這樣玩完了。
朝廷的使者在自己的轄區就這樣被殺了,身為地方官的自己如果不能很快地緝拿到凶手,朝廷會怎麼想?這北地郡地接三道、北接漠南道、西接關隴道、南接河東道,自古以來便是通衢大郡,草原的皮毛、中原的鹽巴和茶葉、西域的珍寶都會通過這轉運。自趙以來,北地便設置了通商司,收繳稅款。所以說這北地郡刺史一職可說得上肥差,人人眼紅。自己也是使了大錢通了多少關節才謀到這一位子,天使被殺之事一旦傳出來,說不定有多少人想要把自己搞下來呢?
要是馬上就派人馬去追捕王大將軍的話,先不說能不能抓到,如果說真要是抓到了王睿,如何處置也是個極大的難題啊?如果把他交給朝廷的話,這擅殺天使的罪名就極有可能讓其人頭落地,那樣的話,老王爺一定會大發雷霆,出兵中原。到那時候我這抓住他兒子邀功請賞的區區一個刺史,還不被憤怒的複仇大軍撕成碎片。要知道現在的西鎮,由於其第一個起兵勤王,王弘策籍機擴充實力並且將自己的勢力擴大到關內附近以及河套地區,可以這麼說占據了大周四分之一的領土,豈是可以兒戲的。再說,王大將軍號稱大周第一驍將,久經沙場,貿然去抓,弄不好全會軍覆沒呢?
抓也不是,不抓也不是,究竟該如何是好啊?張放第一次遇到這麼棘手的問題,頓時沒了主意。這時,身後傳來輕柔的聲音道:“使君,下官有一言不知當不當說?”張放趕忙轉過身來看去,就見此人年約二十二三歲,劍眉星目,臉色略顯蒼白,身材清瘦,身穿一襲白色棉布長袍,“噢!元匡啊,說來聽聽!”此人正是北地刺史府記室參軍孫傑。
“按照現在的樣子看來,使君切不可輕舉妄動啊!”孫傑小聲說道。張放皺了皺眉頭道:“此話怎講?”“使君,無論你怎麼做,都是有百害而無一利!”
這句話說到了張放的痛處,他頓時泄了氣,說道:“是啊!”“使君,不如這樣!您立刻回府修書去河東大營以及洛陽,告訴原委。我帶人前去追趕,相機行事!”孫傑侃侃道來。張放轉念一想,也好,如果追不到,也推到他身上。於是,他點了下頭道:“如此,就有勞元匡了!”
就這樣,張放兵分兩路,一路由孫傑帶領三千士兵出西門前去追趕,另外一路有幾名信使帶著加急文書前去太原和洛陽報信。
轉眼,日上三竿。音信全無,就在張放徘徊不安地在堂上來回踱著步子的時候,突然就聽堂下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張放抬頭一看,原來是派到太原去的信使。就見他踉踉蹌蹌地跑了進來,大聲說道:“大,大人,南宮將軍的大軍到了!”“什麼!”才端起茶杯打算喝上那麼一口的張放,直驚得打了個哆嗦。這北地離太原少說也有四百裏地,就算插了翅膀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就趕到了這啊!連忙問道:“你送到太原了!”“沒有,我才走了大約二十多裏地,過了九景山,南宮將軍的大軍已經駐紮在那裏了!還沒等小的明白過來,就被帶到了南宮將軍的大帳,小的將信遞給南宮將軍之後,就拔營前來了!小的是奉命前來通報的!”
張放終於明白為什麼金箭使者到這北地來,自己卻沒有得到邸報,並且應該在雲中前線的漠南道行軍大總管會出現在這裏,這根本就是一個天大的陰謀。而王睿正是識破了此一陰謀,所以憤而殺了代表最高權力的金箭使者。
此刻自己已經處於權力鬥爭的旋渦之中了。稍一處理失當,就可能陷入萬劫不複的深淵之中,不管了,先出去見上南宮幸再說。
雖然北鎮武安國被徐明殺了以後,已經投靠了何洋,但是何洋對其並不放心,不僅減少了北鎮兵馬編製,還讓他們從北地郡北遷到雲中郡。這樣還不放心,還任命心腹南宮幸出任河東節度使,駐紮在離石,讓其居高臨下防著北鎮和西鎮兩路人馬。最近,太原那不安穩,所以南宮幸將自己的治所搬到了太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