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吉也是兩眼濕潤:“陛下,臣心中始終銘記那句誓詞!”
“變法強國,生死相扶!”兩人不約而同地說了出來,舉杯相碰,慨然飲盡。
“愛卿啊!有幾次,我都覺得有些支持不住了!現在想起來,真是有些後怕啊!”
“這十年來,與陛下肝膽相照、風雨同舟,臣時常想起孟子所說的人生立誌之句:威武不能屈,貧賤不能移,富貴不能淫。這才是真的大丈夫。而陛下當之無愧!”
孝武帝哈哈一笑:“哪裏?朕倒是覺得,此話正是愛卿的真實寫照啊!”
“不!惟有陛下才能當之無愧!”
“那就別謙讓了!都是!”一旁的穎妃笑著說道,並且拿起玉壺,幫二人的酒杯滿上。
二人聞言,哈哈一笑,又是一飲而盡。
孝武帝放下酒杯後沉吟道:“愛卿啊!你說往後路該往哪裏走?朕理應能多活幾年的吧!”
聽到這,穎妃的手一抖,玉壺撒出些酒來。而鄭吉也是心中一震,臉上卻笑著問道:“陛下,臣有一問,不知當不當講?”
“但說無妨?”
“臣鬥膽相問,陛下之誌向是什麼?”
“強國之誌,至死不變!”
“國已然強盛,敢問陛下遠圖何在?”
孝武帝深吸一口氣,豪情萬丈地說道:“一統天下,宇內一合!”說完,又不禁默然,大飲一杯之後,悵然道:“不知終你我一生,可否成此大業?”
鄭吉搖頭說道:“陛下,天下紛擾割據已四百有年,無數英雄豪傑都想一統天下,但卻無人能成,概因中間艱難曲折非是人力所能克服!若陛下與臣有幸再有三十年光景,或許可成。如天不假年的話,也就不是一代之功了!”
孝武帝在一旁邊默默地聽著。
“我大周最有可能一統天下之機,乃是三十年前武帝之期。那時國家強盛,人才興旺,而東吳則因為爆發內亂,實力大損!那時候如若發兵,何愁天下不統,可惜……其後衝、厲、黯三帝相繼,我大周元氣大傷。憑空浪費天賜之良機。”
雖然知道這段曆史,鄭吉已說了多次。但這次再從鄭吉嘴中說出,仍使孝武帝悵然不已。
“我大周重新強盛,用了十年光景!但是要吞並天下,當有數代之不懈努力。依臣推測,至少需要三代!但是其中關鍵,就在於陛下能否為後世之君立下鐵律?”
孝武帝誠懇地說道:“愛卿,但說無妨!”
“堅守法統,代有明君!”
孝武帝默然沉思,良久之後,感慨萬千地說道:“聽君一席話,有如撥雲見日。但是堅持法統難,代有明君更加難啊!……”
“陛下!”鄭吉知道到真誠相對的時候了,他先站了起來,整理了下衣冠,然後跪倒在地:“臣鬥膽妄言!”
“愛卿,你我君臣之間何必如此!快起身說話!”孝武帝趕忙上前欲扶起他。
鄭吉凜然說道:“陛下雖正值盛年,青春鼎盛,但是也要考慮旦夕禍福,應當及早為大周未來著想,早立儲君!使其熟悉國事,熟知法理,確保後繼有明君。也可免陛下百年之後,宮闈驚變,諸王子鬩牆。“慶豐之變”便是先例,此乃國家之根本,還望陛下明斷!”
此時的寢宮內一片寂靜,孝武帝沒有說話,隻是轉身望著窗外,發出了一聲沉重的歎息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