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說邊鑽進被窩,和貞貞並頭躺著,冷熱一激,不由阿嚏一聲打了一個噴嚏。
貞貞忙坐起來,拽出她的手,給她按按被角,道:“我幫你搓搓手心,按按頭,包管清清爽爽不得風寒。”
說著,並不征求芝芝的意見,用自己的食指中指,把她的十個手指挨個一夾一絞一拉,反複三次。然後換個坐姿,幫芝芝按壓頭頂的百會穴、眼角處的太陽穴,額上、臉上,好幾個芝芝叫不出名字的穴位,都被輕柔按壓。
貞貞的手指有薄繭,按在臉上有輕微的刺癢感,她的手法極好,不輕不重,力度恰到好處。芝芝直呼舒服,道:“好貞貞,你真是多才多藝,我都想像豬一樣哼哼了,好幸福啊。”
貞貞一邊按摩一邊笑道:“我是外地人,真是鬧不懂你們這裏的話,大部分人說的話,我得反應半天才能明白,算是個笨人。隻你說話,句句明明白白,想來奇怪,你口音和營子裏的人一模一樣,隻是用詞吐屬大不相同,竟像個讀過書的,是什麼緣故?”
這個問題,芝芝早有準備,此時不慌不忙,拿出標準答案前先鋪墊一下,“我不說,再沒人想得到,說來話長,來,我舒服多了,你快躺進來,咱們躺著說話,把你再凍著了,我可不會你這一手。”
貞貞依言鑽進被窩,兩人並頭在一個枕頭上躺著。
芝芝家算是營子裏的富戶,也依然沒有多餘的被褥。家裏一人一條粗布被子,褥子是不舍得置辦的。全營子也隻有劉老摳家娶大媳婦時,因著女方指定要四鋪四蓋,這才咬牙縫了兩條細布褥子,每條絮進去四斤羊毛,三斤棉花。鬧洞房時,全營子的人都去看稀罕,好些人一輩子沒見過褥子長什麼樣兒,算是開開眼。
那天,芝芝也被芝芝娘逼著跟全家人一起去,搭禮搭了一鬥黍子,黃澄澄的一鬥黍子啊,必須的全家人去吃足兩天才行。
可恨劉老摳太摳門,娶的臨山縣城郊地主家的女兒,親家是見過世麵的,不然也不會要褥子。結果呢,首先,飯食上不了台麵,按此地紅白事宴的待客程序,娶親前一晚要招待客人吃一頓,叫夜坐。第二天是正式的大日子,早點管待客人吃羊肉湯黃米油糕,中午正餐,主菜必須上豬肉酸白菜粉條豆腐大燴菜,其實不算鹹菜,總共就這一個菜。
營子裏誰家辦事宴,都是全營出動,即使平時打破頭的,這時也要去捧場,此地人叫做一碼歸一碼,事宴大過天,不搭禮不去捧場的,說明是有了深仇大恨。
一家辦事宴,全營子人扶老攜幼,連去吃兩天,反正隨了禮,也為得自家兩天不起火,此地家家如此。這頓燉菜,全營子的人吃下來,若想吃的油水飽足,人人叫好,必須得殺一頭三百斤左右的大肥豬